清河镇的夏天,总是伴随着连绵的阴雨。可这一年的雨,却比往年多了不止一倍。
从入夏开始,淅淅沥沥的雨就没停过,田里的积水越来越深,玉米秆泡得发了白,刚灌浆的谷子也歪倒了一片。农户们天天站在田埂上叹气,祈祷着雨赶紧停。
林砚在县衙也心不在焉,每天都往家跑。李氏和林石已经把家里的粮食搬到了高处,林墨则拄着拐杖,指挥着邻居们加固屋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林墨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眉头紧锁,“河坝怕是撑不住了。”
清河镇外有一条小河,河坝是几十年前修的,早就老旧不堪。往年雨水少还能应付,今年雨势这么猛,确实危险。
林砚心里也急,回县衙后就找周主簿,提议组织人手加固河坝。周主簿刚处理完王吏和张大户的案子,正打算喘口气,闻言立刻点头:“你说得对,这事耽误不得!我这就去和县丞说,调拨些人力和工具。”
可县丞却犹豫不决,说“雨这么大,出去也是白搭”,还说“河坝没那么容易垮”。
“这么明显危险的事,他竟然躲着不干!”林砚生气极了。周主薄只有安慰他“他现在怕的不行,刚把他小舅子抓走,他也不干净,他怎么会不怕,再等等,县丞可不是他家的。”林砚听懂了,这是赵大人在查他,看样离他被抓也快了。
但这加固河坝的事硬是拖了两天。就在这两天里,雨势越发凶猛,河水暴涨,浑浊的浪头拍打着河坝,发出“轰隆”的巨响,像一头随时会挣脱束缚的猛兽。
第三天清晨,一声巨响划破了清河镇的宁静——河坝塌了。
林砚是被林石的呼喊声惊醒的。他冲出屋门,只见浑浊的洪水像脱缰的野马,从决口处奔腾而下,瞬间淹没了河边的田地,朝着村子涌来。
“快!往高处跑!”林砚大喊着,拉起李氏就往村后的土坡跑。林石和林墨也跟在后面,邻居们惊慌失措地哭喊声、房屋倒塌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整个村子陷入一片混乱。
等洪水稍稍退去一些,站在土坡上望去,清河镇大半的田地都被淹了,绿油油的庄稼变成了一片汪洋,几间低矮的土房已经塌了一半,只剩下断壁残垣。
里正气得在土坡上直跳脚,一边骂天一边骂地,却拿不出半点办法。他之前也没组织村民防汛,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田地被淹,急得满头大汗。
“哭有什么用!”林砚走过去,沉声道,“现在得想办法堵决口,不然洪水还会往村里灌!”
里正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怎么堵?工具被冲走了,人手也不够,你有本事你去堵啊!”
“我去!”林砚毫不犹豫,转身对周围的村民喊道,“乡亲们,河坝不堵上,咱们的家迟早被淹!有胆子跟我走的,拿起家伙,跟我去堵决口!”
“我去!”张大爷第一个站出来,“小三说得对,不能坐以待毙!”
“我也去!”
“算我一个!”
村民们被林砚的话激起了血性,纷纷拿起铁锹、扁担,跟着他往河坝决口处冲。林石和林墨也想跟着去,被林砚拦住了:“哥,你照顾好娘和二哥,我去就行!”
洪水还在不断涌来,决口处的水流湍急,刚扔下去的沙袋瞬间就被冲走了。林砚脱掉外衣,只穿了件单衣,跳进齐腰深的水里:“搭人墙!把沙袋递过来!”
村民们见状,也纷纷跳进水里,手挽着手组成一道人墙,挡住汹涌的洪水。林砚站在最前面,巨浪一次次拍在他身上,他却咬着牙,死死地稳住身子,接过后面递来的沙袋,一点点往决口处填。
雨还在下,冰冷的雨水和洪水混在一起,冻得人骨头疼。可没人叫苦,没人退缩,大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堵住决口,保住家园。
苏晚和她爹也来了。苏老爹是个壮实的汉子,二话不说就跳进了水里。苏晚则在岸边烧热水,给大家递干粮,时不时朝着水里的林砚望一眼,眼里满是担忧。
从清晨到黄昏,雨渐渐小了,决口处终于被堵住了一个小口。大家累得瘫在泥地里,浑身湿透,却看着那慢慢缩小的决口,露出了疲惫的笑容。
林砚靠在沙袋上,浑身酸痛,喉咙干得冒火。苏晚递过来一碗热水,他接过来一饮而尽,暖意顺着喉咙流进心里。
“谢谢你,晚丫头。”林砚喘着气说。
“该谢谢你们才对。”苏晚看着他苍白的脸,递过来一块干粮,“快吃点东西。”
里正站在岸边,看着水里的林砚和村民们,脸上有些羞愧。他走过来,低声道:“林……林书吏,今天多亏了你。”
林砚没理他,只是看着那片被淹的田地,心里沉甸甸的。堵上了决口,可被淹的庄稼已经毁了,今年的收成怕是指望不上了。
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这个念头,像一块石头,压在了每个清河镇村民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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