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刺骨的、如同亿万根钢针攒刺骨髓的冰冷,瞬间吞噬了李定国覆盖着玄铁重甲的身躯,更如同无形的巨蟒,狠狠缠绕上他怀中那具轻飘飘、早已失去所有热量的残破躯壳!
地道!
这条被苏凡以匪夷所思的意志强行“抠”开的狭窄甬道,甫一踏入,便如同坠入了九幽冰窟!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质,带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土腥味、朽木腐烂的霉味以及一种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令人心头发毛的阴寒死气!脚下是倾斜向下的、覆盖着厚厚一层滑腻冰冷淤泥的夯土台阶,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每一步都如同在冰冷的沼泽中跋涉,稍有不慎便会滑倒!
黑暗!
绝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唯一的光源,是李定国身后紧随而入的亲卫张虎手中,那根匆忙点燃、光线微弱摇曳、仅能照亮方寸之地的松油火把。昏黄的光晕在粘稠的黑暗中艰难地撕开一道口子,映照出甬道两侧粗糙、湿漉漉、布满深绿色苔藓和某种暗红色、如同干涸血迹般斑驳痕迹的土壁。光影晃动,那些苔藓和斑痕扭曲变形,如同无数窥伺的鬼眼,令人脊背生寒。
死寂!
盾阵外那震耳欲聋的炮火轰鸣、叛军的嘶吼、小宫女绝望的哭嚎……所有声音在洞口被巨石和泥土掩埋的瞬间,如同被一刀斩断!只剩下火把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几人粗重压抑的呼吸声、铁甲摩擦的“锵锵”声、以及脚下淤泥被踩踏时粘稠的“咕叽”声,在这绝对封闭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扭曲,撞击着耳膜,敲打着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李定国抱着苏凡,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而谨慎。覆盖着铁甲的手臂如同最坚固的钳锁,死死护住怀中那冰冷、微弱起伏的残躯。玄铁重甲的冰冷与苏凡躯体透出的寒意相互渗透,仿佛要将他这位铁血统帅的血液也一同冻结。他覆盖在铁面罩下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只有那双在昏黄火把映照下、如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眸子,死死盯着前方被黑暗吞噬的甬道深处,警惕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苏凡的意识,在这极致的冰冷与黑暗中,如同沉入了万载玄冰的深渊。那股强行引动玉玺龙气、打开密道所爆发的骇人力量,如同璀璨却短暂的流星,瞬间燃尽了他这具残躯最后一点油灯般的生命力。剧痛消失了,感知模糊了,连那源自血色战场尸骸巨影的恐怖吸力,似乎也被这地底深处隔绝天地的阴寒所暂时冻结。
只有一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金色光点,在他灵魂最深处、掌心的“明”字烙印核心,极其顽强地跳动着。那是玉玺龙气最后注入的、代表着破碎山河最后一丝不屈国运的微光。这微光,如同黑暗大海中的唯一灯塔,艰难地锚定着他即将彻底溃散的意识,不被那无边的冰冷死寂彻底吞噬。
他感觉自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在这冰冷粘稠的黑暗中飘荡。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失去了边界。唯有那点微光,是他与这具躯壳、与这个破碎世界最后的、脆弱的联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前方带路的亲卫张虎手中的火把光芒,似乎照射到了什么不同的东西。不再是无限延伸的、湿滑粗糙的土壁。
“王爷!到头了!有……有扇门!”张虎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紧张。
昏黄摇曳的火光下,一扇巨大的、覆盖着厚厚绿锈、镶嵌在夯土甬道尽头的青铜门扉,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沉默地矗立在众人面前!门扉之上,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蟠龙云纹,在锈迹和苔藓的覆盖下,更显狰狞而诡异。门轴深陷在冰冷的石臼之中,缝隙处凝结着厚厚的、如同黑色油脂般的污垢,显然已不知多少年未曾开启。
“推开它!”李定国没有任何犹豫,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张虎和另一名强壮的亲卫将火把插在土壁缝隙,两人深吸一口气,覆盖着铁甲的手臂抵住冰冷的青铜门扉,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前推去!
嘎吱——嘎吱嘎吱——!!!
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锈死金属强行摩擦的刺耳呻吟,瞬间撕裂了地道的死寂!门轴与石臼间凝结的黑色污垢被巨大的力量碾碎、剥离!厚重的青铜门扉在令人牙酸的呻吟声中,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内开启!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陈腐的、混合着尘土、朽木和某种奇异香料残留气息的阴风,猛地从门缝中呼啸而出!吹得火把剧烈摇曳,光影疯狂晃动,几乎熄灭!
门,终于被推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张虎当先举着火把,警惕地探入。昏黄的光线瞬间被门后的巨大空间吞噬,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能照亮门前一小片区域。
“王爷!安全!”张虎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撼,从门内传来。
李定国抱着苏凡,侧身穿过狭窄的门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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