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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陵神道,残碑之下。**
倾盆的血雨,冰冷依旧,无情地冲刷着古老的石碑。雨水沿着碑身上那些黯淡却似乎残留一丝温润余热的篆文刻痕流淌,在冰冷的石阶上汇聚成蜿蜒的、触目惊心的血溪。断裂的石剑剑柄处,那点微弱摇曳的金芒,在漫天猩红的雨幕中,如同风中之烛,顽强地跳动着一豆微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湮灭于无边的血色。
残碑周围,那圈由刀魂血光与碑灵金辉共同支撑的、隔绝绝望的脆弱茧房,在远处江滩传来的恐怖轰鸣和城内隐隐传来的喊杀声中,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剧烈地摇曳着,仿佛随时都会被彻底撕碎。
吴铁骨佝偻的身躯深陷在冰冷的血泊泥泞里,如同一截被彻底烧透、只余最后一点火星的焦炭。每一次沉重而嘶哑的呼吸,都伴随着肺部撕裂般的剧痛和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仿佛每一次吸气,都是将烧红的烙铁吞入胸腔。浑浊的独眼无力地半睁着,视线早已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影,只能勉强感知到头顶那块巨大、沉默的残碑轮廓,以及漫天倾泻的、带着微弱温润金芒的血雨。
生命的烛火,早已燃尽了灯油。是残碑垂落的温润金雨,是刀魂深处涌来的守护暖流,更是怀中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心跳与暖意,如同三根无形的、沾满血污的丝线,死死地、死死地吊住了他即将坠入无尽黑暗深渊的灵魂,不让其彻底沉沦。
温润的金色血雨,依旧无声地洒落。冰冷的雨滴在触及他和女娃娃身体的瞬间,被那残碑金芒赋予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如同黑暗深渊中垂下的蛛丝。这雨,落在他沟壑纵横、布满血污和泪痕的苍老脸庞上,渗入干裂得如同枯树皮般的嘴唇,带来一丝微弱的滋润,稍稍麻痹着那蚀骨的干渴和肺腑的灼痛。更多的温润雨滴,落在他唯一能动的、如同枯枝般却死死搂抱着女娃娃的左臂和胸膛之上,浸润着褴褛的、早已被血水浸透得如同铁片般沉重的衣襟,艰难地护持着那一点仅存的、微弱的体温,隔绝着外界的刺骨寒意。
这温润的雨,无法愈合他左肋那道深可见骨、甚至能看到内脏缓慢蠕动的恐怖伤口;无法填补他右肩那空荡荡、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抽痛的断口;更无法逆转他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正在急速流逝的生命本源。它只是延缓,只是慰藉,如同在无边苦海上给予濒死者的一场幻梦。
但,这已是绝望深渊中,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吴铁骨浑浊的独眼,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死死地聚焦在怀中那张小小的脸上。温润的金色血雨滴落在女娃娃苍白却已恢复了些许血色的小脸上,顺着她细腻的皮肤滑落。那紧紧抓着他褴褛前襟的小手,传来微弱却真实的抓握力。更让他灵魂震颤的,是那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声,透过他冰冷残破的胸膛,一下,又一下,清晰地传入他濒死的意识深处!咚!咚!如同生命最顽强的战鼓!
还有…那层在她皮肤下流转不息、散发着淡淡金辉的奇异鳞纹!温润,坚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威严与勃勃生机!这光纹,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吴铁骨即将沉沦的灵魂。
“娃…好…好…” 他喉咙里发出破碎不堪的、几乎无法辨别的音节,如同枯叶在寒风中最后的摩擦。浑浊的老泪早已流干,只剩下深深的沟壑里凝固的血污。他想笑,想再看一眼这重获新生的娃,想用枯槁的手再抚摸一下她温热的小脸…然而,仅仅是转动眼珠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巨大的疲惫和黑暗如同无边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最后的意识堤坝。
他感觉到,左手紧握的那把深深插入泥地的卷刃破刀,刀柄处传来的暖流正在急速减弱。刀脊上那点暗红的符文,光芒也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他知道,自己真的要走了。油尽灯枯,灵魂之火即将燃尽。
没有恐惧,只有深深的不舍与…一丝欣慰。
娃…活了。
这冰冷的天地,这吃人的世道…终究…还是留下了一点…暖的…
他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试图将那枯枝般的左臂,再收紧一丝丝,再给怀中的娃一点点庇护…哪怕只是一点点…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宏大、仿佛来自九霄云外、又似源自大地深处的奇异嗡鸣,毫无征兆地,在天地间响起!这嗡鸣穿透了漫天血雨的喧嚣,穿透了远处城内的喊杀,穿透了吴铁骨濒死的意识迷雾,如同黄钟大吕,轰然敲响!
紧接着!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粹而璀璨的金色光柱,毫无征兆地从残碑顶端——那断裂的石剑剑柄处,那点原本微弱摇曳的金芒所在,轰然爆发!冲天而起!
这道金柱,比之前玉玺点燃的烽火更加凝练!更加纯粹!没有狂暴的能量波动,没有灼人的热浪,只有一种浩瀚、苍茫、仿佛承载了万古岁月、无数英魂守护意志的…厚重与温暖!金光瞬间驱散了残碑周围弥漫的浓重血腥与绝望气息,将漫天倾泻的冰冷血雨都染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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