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凡以无上意志构筑的三座天地熔炉,将灾劫与人心负面情绪强行封禁于一域,开始了惨烈而宏大的炼化。这并非温和的淬炼,而是近乎残酷的萃取与重塑。炉鼎之内,光阴流速仿佛与外界迥异,每一瞬都充斥着极致的痛苦、挣扎与蜕变。
西疆熔炉,幽紫魔气如活物般疯狂反扑,魔影嘶嚎,不断冲击着帝烛光柱形成的壁垒,试图重新连接外界地脉,获取滋养。而被封于其中的将士与民众,他们的恐惧、戾气、以及在绝境中爆发的凶狠,在帝烛之光的引导与魔气的死亡威胁下,被不断压缩、锻打。起初是混乱的无序宣泄,渐渐地,一些心志尤为坚韧者开始本能地尝试引导这股力量。一位断臂的老兵,将毕生战场杀伐的戾气凝聚于独臂刀锋之上,竟斩出了撕裂魔影的灰黑色刀芒;一个目睹亲人异化而精神濒临崩溃的少年,将极致恐惧化为鬼魅般的身法,于魔影爪牙间穿梭,每一次闪避都带着歇斯底里的精准。他们并未消除负面情绪,而是将其化为了战斗的本能,一种与魔气近乎同源却受自身意志控制的“修罗之力”。炉壁之上,渐渐浮现出狰狞的战鬼图腾,吞吐着凶煞之气。
北境熔炉,极寒死寂是主调。灰白灰烬不再满足于覆盖,而是凝聚成各种扭曲的冰骸怪物,散发着冻结灵魂的怨念。被封于此地的军民,其刻骨仇恨与绝望,在无边酷寒中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被压缩成了最坚硬的冰核。一位将军亲眼看着麾下儿郎尽数化为冰雕,其悲愤与仇恨竟与脚下冻土产生共鸣,引导残存士卒结阵,将那股不死不休的恨意融入战阵,军阵所向,灰烬退避,冰骸崩碎,他们的真气带上了彻骨的寒意,眼神冷冽如万载玄冰,仿佛自身也化作了这死寂之地的一部分,却保有着燃烧的复仇之魂。炉壁之上,凝结出无数挣扎、怒吼的冰封面孔浮雕,森然可怖,却又透着一股不屈的顽强。
南疆熔炉,诡谲多变。七彩毒岚演化万千幻象,诱惑、腐蚀、吸魂,无所不用其极。幸存者们承受着牺牲带来的负罪感与失去亲人的痛苦,这些情绪在毒岚的无限放大下,几乎将人逼疯。然而,极致的痛苦亦能催生极致的守护之念。一位母亲为保护怀中婴孩,竟将那份濒临崩溃的负罪感与爱意交织,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净化力场,短暂逼退了毒岚;部落巫医的后人,抱着必死之心尝试各种剧毒草药,将痛苦与牺牲的觉悟融入传承的巫咒中,竟找到了暂时沟通、甚至反向控制部分毒虫的方法。他们的力量充满了自我牺牲的悲壮与对“生”的极致渴望,与毒岚的“死”形成了微妙对抗。炉壁之上,流光溢彩,却不时闪过献祭般的虚影与顽强生长的草木灵光。
三座熔炉,三种截然不同的炼化之路,皆痛苦万分,皆在刀尖起舞,稍有不慎便会被负面情绪彻底吞噬或沦为只知杀戮、仇恨、牺牲的怪物。但活下来的人,都在以惊人的速度适应、甚至驾驭着这股力量,他们的心志被磨砺得远超常人,他们的力量也带上了鲜明的、源于自身苦难与抉择的印记。
而这一切,皆在苏凡的引导与监控之下。他的意识如同最高明的工匠,精细调控着三大熔炉的火候,平衡着内部力量的冲突,防止任何一方失控爆炸,更防止那深渊存在通过灾劫之源反向污染炼化过程。他承受着三倍于前的负荷,神魂如同被置于三座不同的炼狱中同时炙烤,却始终保持着核心一点的清明。
朝堂之上,陈泽紧张地关注着三大熔炉的稳定,同时指挥后方全力支援。粮草、医药、以及各地根据陛下之前引导研发出的各种新型符箓、法器,被源源不断送入熔炉影响的外围区域,巩固防线,接应偶尔从熔炉边缘地带突围出来的、气息大变却神志尚存的“幸存者”。这些幸存者带出的只言片语和身上那股蜕变后的气息,让外界对熔炉内的情况有了模糊认知,既感震惊,又怀揣着一丝希望。
熔炉之外,九州大地亦未停歇。灾劫被暂时封锁,地脉压力大减,山河帝烛之光虽集中于三大熔炉,但其余晖依旧滋养着四方。百姓们在最初的恐慌后,见朝廷并未放弃,陛下仍在奋战,也渐渐安定下来。他们更加努力地耕作、劳作,将那份对前线亲人的牵挂、对和平的渴望,化为更加精纯的心念之力。这些正向心念虽无法直接注入熔炉(以免干扰炼化),却如同温暖的洋流,稳稳地托举着苏凡那承受着极致压力的神魂,成为他最重要的后盾。
“报!西疆熔炉东南角,魔气异动剧烈,似有凝聚突破迹象!” “报!北境熔炉寒压骤增,内部冰核反应强烈,恐有崩塌之危!” “报!南疆…”
讯息不断传来,陈泽根据苏凡偶尔透过来的微弱意念指引,精准调动资源,或加固炉壁,或引导内部力量宣泄,如同一个精密仪器的操作员,维系着危险的平衡。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数日,却仿佛漫长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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