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切过窗户,在洛初寒周身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却丝毫没能驱散她自带的清冷气场。
她像一座孤岛,安然存在于教室这片喧嚣的海洋中,白色的耳机线是她与外界之间的结界。
莱拉倚在讲台旁,正被三两个同学围着,笑声清脆如风铃。
“真的吗?莱拉,你暑假真的去了巴黎歌剧院内部参观?”
一个女生满眼羡慕。
“是呀,挺幸运的。
我叔叔是乐团成员,带我从后台走的。
那里的穹顶壁画,近距离看和观众席看到的感受完全不一样呢。”
莱拉语气轻松,带着恰到好处的怀念。
说话时,她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在角落的洛初寒身上。
这个目标,比之前那个稍对古典乐感兴趣,就被她用几个专业术语和内部故事吸引的阿雅,要有趣得多,也棘手得多。
阿雅曾说洛初寒孤僻,比寇依更难接近……
这反而激起了莱拉强烈的征服欲。
她优雅地结束了与身边同学的对话,自然地从人群中心滑出,精准地落在洛初寒前排的座位上。
几个注意到这一幕的同学交换了眼神,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毕竟她们连寇依都不愿多接触,更别说洛初寒了。
“你在听德彪西的《月光》吗?”
莱拉倾身向前,声音轻柔,带着一种偶遇同好的惊喜。
她自认在古典乐领域涉猎颇深,应付这类人应当绰绰有余。
洛初寒转过头,琉璃般的眸子透过细碎刘海看她,没什么情绪。
她缓缓摘下一只耳机,并未完全取下,只是悬在耳畔。
“为什么这么说?”
声音如同冰粒轻敲玻璃。
莱拉的笑容更灿烂了些,仿佛没察觉到那份疏离。
“看你手指的动作。第三节的变奏,右手琶音的处理方式很特别。”
她纤长的手指在空中模仿般地虚按了几个琴键,姿态优雅,像个训练有素的演奏者。
这是她精心设计的开场,既要展示专业,又要留下我们有共同语言的暗示。
洛初寒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这是她第一个细微的反馈。
“很少有人能注意到这个。”
她终于将耳机完全摘下,任由它垂在胸前,
“你熟悉德彪西?”
“更熟悉他早期的前奏曲,特别是《沉没的教堂》那种意象化的处理。”
莱拉巧妙地将自己置于一个既懂行又不卖弄的位置。
她选择了相对冷门但意境深邃的曲目,以匹配她推测的洛初寒的品味。
洛初寒的唇角有了一丝微乎其微的弧度,像是冰面裂开的第一道细纹。
莱拉捕捉到了这个变化,心中稍定。
她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继续抛出精心准备的话题:
“比起《沉没的教堂》,我更喜欢《帆》的朦胧感。”
这个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帆》比前者更冷门,却在专业领域备受推崇,正适合用来试探对方的深浅。
洛初寒轻轻抬眼,目光在莱拉脸上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莱拉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是吗?”
洛初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重量,
“那你一定很喜欢它第二乐章那个被删改的过渡段了。”
莱拉的笑容瞬间凝固。
那个过渡段……在原谱中只存在了很短时间就被德彪西亲自删改,相关资料极其稀少,就连许多专业学者都未必知晓。
她精心准备的话题,竟在第一个回合就被对方引向了自己完全陌生的领域。
她强自镇定,试图挽回:
“那个版本确实很少人知道……”
“不是很少人知道,”
洛初寒打断她,声音依然平静,
“是根本不存在完整的录音。你是在哪听到的?”
教室里忽然安静下来。
几个原本在偷听对话的同学屏住了呼吸。
莱拉感到脸颊发烫。
她第一次在这样的交锋中完全落入下风,也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直接地拆穿,不留一丝情面。
洛初寒没再说什么,只是重新戴上耳机,将目光转向窗外。
那抹细微的弧度早已从她唇角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莱拉站在原地,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无地自容,但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迅速换上略带歉意的微笑。
“是我记混了,最近在准备音乐史的论文,资料看得太多,可能把不同作品的笔记搞混了。”
她自动忽略了洛初寒的冷漠,向前凑近些许,营造出分享秘密的氛围:
“还有,我觉得《帆》在音阶运用上更加大胆,特别是那种全音阶营造出的不确定感,像雾中航行。”
洛初寒终于完全转过身,正眼看向莱拉。
那目光不是欣赏,而是冷静的审视,带着一种几乎要穿透皮囊的锐利。
“你对音乐的理解很特别,不像大多数人只会谈论旋律是否动听。”
洛初寒轻轻抬眼,目光再次落在莱拉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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