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虽然莱拉才转来一个上午，但已凭借惊人的社交能力在班里引起不小的轰动。
从电竞到动漫，从古典文学到流行文化，她似乎总能精准地找到每个人的兴趣点，用恰到好处的专业知识赢得对方的好感。
这份知识储备和观察力，确实令人侧目。
莱拉适时地流露出被认可的羞涩，内心却警铃微作……
这审视感太强了。
“那么……你认为音乐在说什么？”
洛初寒突然发问，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刺核心。
莱拉心头一紧。她能感受到对方依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
这敌意不像其他人那样写在脸上，而是藏在平静的语气里，藏在看似随意的提问中。
“音乐是另一种语言，需要学习才能听懂它在说什么。”
她给出一个安全又显深度的回答，又语速放缓，带着深思地继续：
“音乐也在说我们不敢说出的话，比如你现在听的这首……
应该是ólafur Arnalds的新作吧？那种冰岛后摇特有的空旷感，说的不就是对孤独既恐惧又渴望的矛盾吗？”
她紧紧盯着洛初寒的眼睛。
一丝惊讶确实从洛初寒眼中掠过，莱拉知道自己赌对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品味这小小的胜利，洛初寒便轻轻摇头，修正道：
“有趣的理解。不过我认为他表达的不是孤独本身，而是孤独中的自我发现。”
莱拉立刻表现出被点悟的欣喜，反应快得毫无破绽：
“啊，这个角度更好。就像他《re:member》中尝试的那种钢琴与电子乐的融合，不正是传统与创新的自我对话吗？”
她再次引用具体例子，加固自己资深乐迷的人设。
气氛似乎缓和了些。
莱拉决定乘胜追击，展示价值。
“你对北欧后摇很了解？”
她顺着话题问。
“只能说有所涉猎。从Sigur Rós到现在的Múm，我更喜欢追踪那些不那么主流的音乐人。”
闻言，莱拉抛出一个诱饵：
“我认识一个师兄，之前在茱莉亚进修，现在回国做了独立音乐人。”
她很自然地把话题接下去，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炫耀，
“如果你需要一些专业的建议或者想了解那边的风格，我可以帮你问问。他挺乐意帮助有潜力的后辈的。”
她语气随意，却明确传达了我有渠道的信息。
这是莱拉惯用的伎俩，用稀缺资源和内部信息来抬高身价，吸引对方。
然而，洛初寒的反应再次出乎意料。
她只是微微摇头：
“谢谢，不过我更习惯独自发现音乐。意外邂逅的专辑总是比刻意寻找的更有共鸣。”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莱拉精心营造的气球。
她在委婉地拒绝，也在无声地宣告：
你的那些资源，我不感兴趣。
莱拉内心震荡，面上却笑容不变，迅速调整策略：
“也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东西更珍贵。”
她看了一眼手表，自然地起身，
“不打扰你了，期待有机会听你演奏。”
莱拉离开得恰到好处，不光是因为怕洛初寒感到不耐，还有担心自己招架不住的原因。
对方的攻击性太强了，而且关于音乐的知识储备也在她之上，比她之前做的准备还要多。
因此，她才主动结束了对话，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着痕迹。
直到莱拉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坐在洛初寒后面的女生才凑过来，小声说：
“她好厉害啊，感觉懂很多，而且人也挺好的。”
洛初寒重新戴上耳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乐谱的边缘。
莱拉确实很厉害。
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停顿都像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她不像其他人那样急于展示自己，而是耐心铺垫，自然引导，在最恰当的时机抛出最有价值的诱饵。
更让洛初寒在意的是，莱拉对待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表现。
她注意到，莱拉对其他人总是开朗自信，但到了她这里却收敛了许多，语气变得轻柔，姿态也更为谨慎……
那分明是在试探她的态度和底线。
可惜，正是这份完美，暴露了破绽。
洛初寒想起莱拉评论赋格时那过于精准的用词，像是提前背诵好的台词；
想起她提到“茱莉亚的师兄”时，眼底一闪而过的，与热情语气全然不符的疏离感。
表演终究是表演。
当莱拉转身走向自己座位时，她能感觉到背后有几道目光跟随着……
有羡慕，有好奇。
她知道，无论刚才与洛初寒的交锋结果如何，在旁观者眼里，她已成功与班上最难交好的女生进行了深入交流。
这本身，就足以再次抬高她的身价。
她脸上重新挂起那种无懈可击的，温和又略带神秘感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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