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凡是被自己设定的、堪称“夺命魔音”的闹钟给震醒的。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在床边呆坐了足足五分钟,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昨晚在“君在天南”的对话,以及那个关于三十六年的、沉重又浪漫的故事。
他忽然觉得,有些事,再拖下去,可能就真的晚了。
他破天荒地在衣柜前站了足足三分钟,在一堆皱巴巴的T恤和校服之间,挑了一件自认为最平整、最干净的白色T恤换上。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他用冷水胡乱抹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那个睡眼惺忪、黑眼圈浓重,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的自己,用力拍了拍脸颊。
这一次,一定要把话问清楚。
他不想再猜了。他害怕,真的害怕,那个像谜一样的女孩,会像一阵风,某天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夏凡走出卫生间时,赵慧玲正端着一盘刚煎好的鸡蛋从厨房出来。看到儿子这身利索的打扮和堪比上坟的严肃表情,她手里的盘子都晃了一下。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赵慧玲女士的眉毛挑得老高,眼神里充满了雷达般的审视,“穿这么干净,大清早的,准备去跟谁相亲啊?”
夏凡胡乱地应付了几句,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掉早餐,背上书包,在赵慧玲那“肯定有鬼”的目光中,逃也似的冲出了家门。
清晨的街道格外安静,空气里带着露水的微凉。夏凡的心跳,却随着他奔向“君在天南”的脚步,越来越快,像一面被擂响的战鼓。
当他再次站在那栋熟悉的红砖小楼前时,天光正好。
他推开门,清脆的风铃声响起。熟悉的咖啡香和旧书墨香扑面而来,吧台后的店长抬头看了他一眼,温和地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一切都和昨晚一样,但又有些不一样。
那个他和她上周坐过的靠窗位置上,已经有了一个人。
女孩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长袖T恤,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她微微晃着腿,一只脚的鞋带松了都毫不在意。她一手拿着一块三明治,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囤食的仓鼠;另一只手则捧着一本书,看得十分专注。
是江书瑶。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柔和地洒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温暖的光晕里,美好得像一幅不应被打扰的油画。
夏凡看到她正在读的那本书的封面,愣了一下。阿尔贝·加缪的《局外人》。他以前在书店里翻过几页,只记得主角是个对母亲的死都无动于衷的怪人,最后因为在沙滩上杀了人,被判了死刑。
他想不通,江书瑶为什么会看这种压抑的书。
江书瑶似乎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她抬起头,目光越过书页,落在了夏凡身上。她看见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嘴角微微翘起,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她又咬了一口三明治,白皙的脸颊因为咀嚼而鼓起一个小小的、可爱的弧度。
“夏凡同学,今天来这么早啊。”她的声音含糊不清,却依旧清脆。
她好像……已经完全忘了上周那个沉重的问题。
夏凡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放,他没有坐下,而是转头,直直地看着江书瑶,把在心里演练了一百遍的台词,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你……你真的要走吗?”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像被砂纸打磨过。
“啊?”江书瑶显然没反应过来,她眨了眨眼,那副茫然的样子,让夏凡心里那股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瞬间就有了泄气的趋势。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夏凡一咬牙,心一横,决定采取更直接的行动。他伸出手,想按住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把话说清楚。
然而,他严重高估了自己紧张状态下的力道控制能力。
他的手搭在江书瑶的肩膀上,本想只是轻轻一按,结果力气用猛了,再加上江书瑶正侧着身子坐在沙发椅的边缘,重心不稳。
下一秒,在江书瑶一声短促的惊呼中,她整个人都被夏凡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推得向后倒去,结结实实地摔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而夏凡,因为前冲的惯性,也跟着向前一扑,双手撑在了她身体的两侧。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江书瑶的头发像黑色的海藻,在深色的沙发上散开。几缕发丝贴在她光洁的额角,那双总是清冷如古井的眸子,此刻正微微睁大,带着一丝惊愕和茫然。她的脸颊上,罕见地,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不偏不倚地照在这对姿势极其暧昧的少年少女身上。
她真的……很好看。
近在咫尺,他甚至能闻到她发梢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洗发水清香,混杂着三明治的麦香和牛奶的甜香。
我操。
夏凡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地刷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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