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凡冲完澡出来,院子里只剩下江书瑶一个人。
他用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看到江书瑶正坐在石桌旁,借着堂屋里透出来的昏黄灯光,安静地看书。
夏夜的风带着凉意,吹动她耳边的碎发,也吹动了院子里那两棵桂花树的叶子,沙沙作响。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风声、虫鸣和她翻动书页的轻微声响。
“他们……走了?”夏凡走过去,拉开一张竹椅坐下,声音有些干。
“嗯。”江书瑶的视线没有离开书本,“说是得赶鸭子回去。”
她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院子里又陷入了沉默。夏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能感觉到,从江书瑶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和马大猴、村青青之间,就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晚饭过后,奶奶李小秀开始张罗着铺床。夏凡家的老房子是典型的农村三合院,正房三间,东西各两间厢房,空房间多的是。
“小凡,你睡东边那间,挨着你爷爷奶奶,晚上起夜方便。”李小秀麻利地把一张崭新的凉席铺在床上,又拍了拍枕头,“瑶瑶这孩子,就睡西边那屋吧,那屋清静,窗户外面就是竹林,凉快。”
夏凡一听,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安排成对门。
李小秀忙活完,又从柜子里抱出两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薄被,一床递给夏凡,另一床则亲自抱到了西厢房。她走到江书瑶门口,探进头,笑得一脸慈祥:“瑶瑶啊,乡下晚上蚊子多,奶奶给你点了蚊香。你早点睡,明天早上想吃啥,跟奶奶说。”
“谢谢奶奶,您也早点休息。”江书瑶的声音又轻又软。
等一切都安顿好,夜已经深了。爷爷奶奶早就睡下,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此起彼伏的虫鸣和蛙叫,像一首永不落幕的交响乐。
夏凡躺在自己那张熟悉的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几天的经历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江书瑶坐在火车上靠着他肩膀的触感,饺子馆老板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村里人那些善意的调侃,还有她看到自己糗照时那毫无顾忌的大笑……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又那么清晰。
他索性从床上一跃而起,悄悄地打开房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声此起彼伏。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角落,那里搭着一个通往屋顶的木梯,是以前为了上房顶晒谷子用的。
梯子有些年头了,踩上去会发出“吱呀”的轻响。夏凡屏住呼吸,像只灵巧的猫,三两下就爬上了房顶。
屋顶的视野极好,可以俯瞰整个村庄。夜色下的村庄,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灯火,像散落在黑色丝绒上的碎钻。
夏凡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双手枕在脑后。
头顶,是城市里永远看不到的壮丽星河。无数的星星,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个夜空,明亮得仿佛触手可及。一条银白色的光带,横贯天际,晚风带着田野里植物的清香,温柔地拂过脸颊,吹动着他额前的碎发。
这才是他记忆里的夏天。
就在他看得有些出神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瓦片被踩动的声音。
“我还从没看过这么多星星。”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夏凡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你怎么也上来了?”夏凡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江书瑶走过来,双臂环抱着膝盖坐下,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那片璀璨的星空。“睡不着,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就出来看看。”她顿了顿,轻声说,“真漂亮。”
在那片璀璨的星河之下,江书瑶眼睛里像是落入了无数细碎的星光。“在城里,我能认出的星座,只有猎户座。因为光污染太严重了。”
看到她眼里的那份惊叹和向往,夏凡心里那股莫名的“主人翁”意识又冒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感觉自己必须得展示点什么,才能配得上这片星空赋予他的“主场优势”。
他清了清嗓子,也跟着坐起身,伸手指着那条壮丽的银河,兴致勃勃地开始了他的科普。
“你看,那条就是银河,我们这儿叫天河。看到天河两边那两颗最亮的星没有?这颗,是织女星,那一颗,是牛郎星。我爷爷说,他们俩中间隔着一条天河,每年只有七月初七那天,天上的喜鹊才会飞过来,给他们搭一座桥,让他们见上一面。”
他讲得眉飞色舞,仿佛自己就是那个知晓天地秘闻的说书人。
等他说完,陶醉在自己营造的浪漫氛围里时,旁边的江书瑶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你指的那条‘河’,是银河系的侧面投影,主要由一千多亿颗恒星和大量的星云、星际尘埃组成。你说的织女星,学名叫天琴座α,距离地球约25光年。牛郎星,学名天鹰座α,距离地球约16.7光年。它们和旁边那颗叫天津四的亮星,共同构成了‘夏季大三角’。至于它们一年见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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