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嘀嘀嘀——”
熟悉的,刻在DNA里的闹铃声,像一把电钻,精准地刺入夏凡的大脑皮层。
他哼唧了一声,像一条被扔上岸的咸鱼,不情不愿地翻了个身,伸出手在床头柜上一通乱摸,想把那个聒噪的源头按死。
手掌触到一片冰凉光滑的平面。
不对。
他奶奶家的床头柜,是那种老式的木头柜子,上面还有被茶杯烫出的圈圈印。
夏凡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眼缝。
入目的不是那间熟悉的乡下小屋,不是斑驳的木制天花板,也不是透过窗棂洒进来的晨光。
而是自己房间里那片熟悉的,刷得雪白的天花板。
窗外传来熟悉的,属于城市的嘈杂车流声。
他猛地睁开眼,坐起身。
没错,这里是他在城里的卧室。书桌上堆着他离家前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漫画书,椅子上还搭着他换下来的校服。
夏凡有点懵。
回来了?
他挠了挠头,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奶奶家睡着的,怎么一睁眼,就瞬移回家了?难道是爸妈连夜把自己打包运回来的?
“吱呀——”
房门被推开了。
母亲赵慧玲女士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
“醒了?”她的声音里没有了往常那种随时准备开火的暴躁,反而温柔得让夏凡汗毛倒竖,“快穿好衣服,吃早饭了。牛奶给你温好了,记得喝。”
夏凡看着她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又帮他把搭在椅子上的校服拿过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脸上还带着和煦的微笑。
夏凡彻底傻了。
这……这还是他那个动不动就骂他是“猪”,吼他“赶紧滚去学习”的妈吗?这画风不对啊!
这不对劲。
这非常不对劲。
他警惕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像个潜入敌营的侦察兵,一步一步挪出卧室。
客厅的餐桌上,摆着油条、豆浆、小米粥、茶叶蛋……
“傻站着干嘛,快过来吃。”赵慧玲把一碗小米粥放到他面前,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和蔼可亲。
夏凡战战兢兢地坐下,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眼睛还在四处乱瞟,试图找出这个世界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对了,”赵慧玲一边给他剥着鸡蛋,一边用一种不经意的,凡尔赛式的语气说道,“上次联考表现不错,全科满分,又是年级第一。你们班主任前几天又给我打电话了,说有你这样的学生,是他教书二十年来最大的骄傲。要我说,下次那奖状你就少拿点,也给别的同学留点机会嘛。”
夏凡嘴里的油条差点喷出来。
全科满分?年级第一?奖状拿太多?
这说的是他吗?他从小到大得过的唯一一张奖状,还是幼儿园发的“吃饭最乖宝宝”奖。
后面还因为偷偷往花盆里面倒自己不爱吃的苦瓜,而被老师收了回去。
他下意识地扭头,朝客厅的墙上看去。
然后,他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面墙上,不再是光秃秃的一片白,而是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各种金光闪闪的奖状。
“全市中学生物理竞赛一等奖”、“全市数学邀请赛金奖”、“市级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
每一个奖项,都如雷贯耳,是他以前只能在学校光荣榜上仰望的存在。
而每一张奖状的获奖人那一栏,都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大字——
夏凡。
“我操……”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这顿早饭,他吃得食不知味,如同嚼蜡。赵慧玲还在他耳边说着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话,什么“常青藤的申请资料准备得怎么样了”,什么“李教授说很看好你,想让你提前进他的实验室”。
他像个提线木偶,机械地点头,嘴里胡乱地应着。
吃完饭,赵慧玲甚至体贴地帮他把书包整理好,递到他手里,嘱咐他路上小心。夏凡浑浑噩噩地走出家门,来到楼梯间,一眼就看到那辆靠在墙边的崭新山地自行车。银色的车身,流畅的线条,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这显然是他的,可他印象里,自己唯一的坐骑,是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链条松得能跳探戈,最后在某个夜晚彻底报废的二八大杠。
他骑着这辆陌生的自行车,行驶在熟悉的上学路上。周围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路边的早餐店还是那家,但老板看见他,热情地冲他挥手,还想免费送他一笼包子。
路过小区门口,几个平时对他爱搭不理的保安,齐刷刷地向他敬礼,喊着“夏凡同学早上好”。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感传来。
不是梦?
可如果不是梦,那这个世界,又是怎么回事?
他像一个误入了别人身体的孤魂野鬼,茫然地骑着车,来到了学校。
然后,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学校的车棚,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自行车,水泄不通。他正发愁车该停哪儿,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大叔,就跟闻着味儿的苍蝇一样,一路小跑地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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