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斜地穿过彩窗,在橡木书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某种古老仪式的符文。
空气里浮动着旧纸张与咖啡豆混合的气息,细微、熟悉,深深刻进林书的骨髓里。
他站在门口,一步未动。
可心跳却早已失控。
眼前的一切——书页翻动的窸窣声、木地板因承重发出的轻响、甚至角落那台老旧空调嗡鸣的频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那是他穿越前最后一天上班的午后,图书馆尚未闭馆,阳光正好,世界还安稳得让人厌倦。
而现在,它回来了。
母亲穿着那件洗得发灰的针织衫,袖口卷起一圈,围裙带子系成歪斜的结。
她端着汤从厨房走出来,热气氤氲上升,模糊了她的眼镜片。
她笑着擦了擦镜片边缘:“小书,妈给你炖了山药排骨,趁热喝一口吧?”
声音温软,像小时候哄他吃药那样。
另一侧,父亲坐在客厅那张吱呀作响的藤椅上,报纸翻页,头也不抬:“今天没加班?难得。”
林书喉头猛地一哽。
他的腿像是不受控制般,向前挪了半步。
不是因为信了。
而是因为……想信。
哪怕一秒也好。
哪怕只是假装还能回到那个没有丧尸、没有血雨、没有无尽试炼的世界。
在那里,他不需要杀人,不需要算计,不必为每一个呼吸权衡生死。
在那里,他是林书,不是“持有者”,不是“破局者”,只是一个会嫌妈妈唠叨、陪爸爸看球赛的儿子。
指尖微微颤抖。
他缓缓弯腰,将焚息巨斧轻轻搁在门边。
金属斧刃触地时发出一声闷响,像是某种告别。
他知道这是假的。
图鉴没有弹出任何提示,记录者之眼也沉寂如死水。
但这恰恰最不正常——自系统觉醒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彻底的沉默。
就像整个世界都被抽离了数据流,只剩一段被精心编织的记忆残片,在无声播放。
可越是完美,就越像陷阱。
他一步步走向餐桌,脚步很轻,仿佛怕惊扰这份虚幻的安宁。
母亲已经盛好了汤,瓷碗边缘还残留着一道细小的裂纹——那是去年冬天摔过的痕迹,她舍不得换。
林书盯着那道裂纹,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他伸出手,想去接碗。
就在指尖即将碰到瓷壁的一瞬——
余光扫过窗台。
一本《世界地理》静静地摊开着,纸页无风自动,页码疯狂跳动:103、87、209、404……数字毫无规律地闪烁,如同故障的显示屏。
林书的手,僵在半空。
那本书……是他穿越前亲手锁进办公室抽屉的孤本,从未外借。
而更关键的是——书页间夹着一枚绿色书签,边缘磨损成锯齿状,背面用铅笔写着一个名字:“陈默”。
老陈。
他在末世里捡到的第一具尸体上的遗物。
根本不存在于这个时空。
他的呼吸骤然变冷。
大脑飞速运转:欲望之殿的本质是试炼,考验的是破妄之心。
第一重以恐惧攻心,第二重则以执念蚀魂。
他们知道他最怕什么,也知道他最想要什么。
所以才造出这一切。
连母亲围裙上的油渍位置都分毫不差。
但他们忘了——真正的家,不会少任何细节,也不会多出一丝不该存在的东西。
比如这本不该出现的书。
比如这张来自未来的书签。
林书站在原地,手指缓缓蜷缩。
他看着母亲慈祥的笑容,听着父亲翻报纸的沙沙声,感受着鼻腔里熟悉的饭菜香……可心底那一丝动摇,正被冰冷的理智一寸寸冻结。
如果留下,就真的输了。
不是输给敌人,是输给自己。
输给他内心深处那个渴望逃避、只想蜷缩在温暖里的懦弱影子。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眸底已无波澜。
“你们……”他低声说,声音几乎轻不可闻,“连细节都抄错了。”“你们连细节都抄错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书猛地抬脚踹向餐桌!
木桌轰然翻倒,瓷碗在空中划出弧线,汤水泼洒如血。
母亲惊叫一声,下意识去护那碗——可她的手指刚触到碗沿,皮肤便如烧红的铁皮般滋滋作响,泛起蓝光涟漪。
父亲猛地站起,报纸从手中飞散,每一张纸页上都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数据代码,像虫群般蠕动。
“小书!你怎么能这样?!”母亲的声音还在哀求,可语调已开始错乱,如同卡顿的录音机,“我们……才是你真正的家……留下来……永远……”
林书不看她。
他死死盯着那本《世界地理》——此刻它正悬浮半空,书页疯狂翻卷,边缘渗出幽蓝色的数据流,像是被无形之手撕扯的祭品。
这是心魔具现化。
欲望之殿不会凭空造物,它是从他记忆最深处提取碎片,拼凑成刃,直刺灵魂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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