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一股带着烟火味的风猛地灌了进来。
外面火光冲天,人声鼎沸。亲卫队长满头大汗,铠甲都没穿好,声音压得低低的,却止不住发抖:“王妃……城南茶楼传出了消息——说您是天机阁的余孽,用星象术迷惑王爷的心智,要毁了大胤!现在百姓都拿着火把围在府门外,喊着让您交出‘妖女’……”
洛昭临站在原地,指尖轻轻抚过袖口上那道若隐若现的星纹。
她没看谢无厌,只是默默将玄铁令收回袖中,唇角微微扬起:“他们怕了。”
谢无厌站在窗边,手已经搭在斩星剑的剑柄上,眼神冷得像冰。他没有动,也没开口问。他知道,洛昭临从不说废话,更不会在这种时候轻言。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火把的光把院墙照得通红,有人开始砸门,石子噼里啪啦打在青砖上。侍卫们站成一排,刀还在鞘里,但肩膀绷得紧紧的,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
“让开。”洛昭临抬脚往外走,月白色的长裙拂过门槛,发间的玄铁簪闪着冷光。
谢无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沉沉的:“你现在根本撑不住再用星力!罗盘只剩碎片了,再催一次,轻则瞎眼,重则魂飞魄散。”
她抬眸看他,眼睛黑得像深潭,却没有一丝温度:“那你告诉我,是让他们烧了王府,还是我上去说两句?”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终究松开了手。
她走出正厅时,外头的吼声已经震耳欲聋。她没走正门,而是直接上了东侧的城楼。台阶又窄又陡,火光从下方透上来,在她脸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城楼下,黑压压全是人。男女老少都有,手里举着火把、锄头、扁担,还有几个人披着圣光教的灰布巾。一个穿绸衫的中年男人站在石墩上,挥着手大声喊:“天机阁早就该灭门!这女人勾结邪术,迟早引来天灾人祸!把她交出来,祭天平怨!”
洛昭临站在城楼边缘,风吹起她的广袖,整个人像是要飞起来。
她闭上眼,眉心忽然裂开一道细缝,一滴血缓缓滑落。
指尖轻轻划过眼角,识海中残存的星轨碎片轰然震动。没有念咒,没有手势,只有一声极轻的“启”。
刹那间,夜空亮如白昼。
一道金色光幕从她双眼中射出,横跨天际,宛如倒挂的银河。画面浮现——二十年前,天机阁大火冲天,楼宇坍塌,血染星台。一名青衫男子立于最高处,右脸上的朱砂胎记在火光中格外清晰,手中折扇轻摇,脚下是倒在血泊中的老阁主。
镜头拉近,那人转头望向天空,嘴角含笑。
光幕定格,四个大字浮现于星河中央:**裴仲渊,亲临灭门之夜**。
全场死寂。
火把还在烧,可没人再喊一句话。
那个站在石墩上的绸衫男人脸色惨白,踉跄后退,差点从上面摔下来。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喊:“幻术!这是妖法惑众!你们看她流血了——那是用邪术献祭换来的力量!”
说话的是个瘦高汉子,躲在人群第三排,袖口露出半截鎏金账本的一角。他嗓音刺耳,一句话立刻激起一阵骚动。
洛昭临睁开眼,目光直直落在他脸上。
她没动,只是抬起右手,指尖点在眉心,血痕更深,声音冷得像冰渣落地:“你说是幻术?那我再放一遍——这次,加上你今天收了三两五钱银子,在悦来茶楼说了十条谣言,每条三十五文,外加一碗牛肉面的钱。”
那汉子浑身一僵。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怀里的钱袋。
动作刚起,周围的人齐刷刷扭头盯着他。
“三两五钱?”一个老农瞪大眼,“我干一天活才赚七十文!你造个谣能拿这么多?”
“连牛肉面都记账?”旁边卖炊饼的妇人啐了一口,“呸!脸都不要了!”
洛昭临放下手,对着城下朗声道:“去查悦来茶楼后厨灶台下的陶罐,里面有个蓝布包,包着三张还没干透的流水单。”
谢无厌早已下令。
不到一会儿,侍卫押着茶楼掌柜回来,手里捧着湿漉漉的蓝布包。打开一看,清清楚楚写着:
“初七日,午时三刻,裴府来人,付银三两五钱整,嘱散布‘九王府被妖女操控’‘天机余孽欲复辟’‘星象为假,当焚之’共十条,每条三十五文,面一碗另算。”
人群炸开了锅。
有人怒骂,有人推搡,更多人低头看着手中的火把,仿佛突然明白自己差点成了别人的刀。
那汉子转身想跑,刚挤出去两步,忽然身子一歪,扑通跪倒在地。
他张嘴想喊,却喷出一口黑血,喉咙咯咯作响,手指死死抠进泥土,指甲翻裂。几息之后,身体抽搐几下,不动了。
洛昭临静静看着那具尸体,眼神没动。
她认得这种症状——黑血凝喉,七窍渗淤,是圣光教“噬魂咒”的反噬。施术者死前,会被自己种下的恶念活活撑爆心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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