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属大院的屋檐下挂着一排排晶莹的冰棱,偶尔有融化的雪水滴滴答答落下,在安静的院落里敲打出清脆的节奏。
阮阮被苏瑾裹成了一只圆滚滚的小粽子,厚实的棉袄、毛线帽和手套一样不少,只露出一双黑亮灵动的眼睛。
她像只笨拙又快乐的小企鹅,在慧姨慈爱的目光注视下,在院子里那些洁白积雪上留下自己的小脚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每踩出一个深深的印子,她都会咯咯地笑起来,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壮举。
小米紧随在她脚边,一身雪白的皮毛几乎要与背景融为一体。他偶尔会活泼地扑腾一下阮阮滚过来的小雪球,猫瞳在阳光下缩成一条细线,带着几分猫科动物特有的狡黠与专注。
相比前两日,他的动作明显轻盈了不少,后腿发力不再迟疑,耳尖上那道被流浪猫留下的细小划痕,也在阮阮无意识散逸的能量滋养下,渐渐淡去,只留下一条几乎看不见的浅色细线。
屋檐下,赛文和泰罗依旧保持着惯常的守卫姿态。赛文的目光沉静,如同深潭,但若仔细看去,便能发现那深处蕴藏着一份比往日更加稳定和坚实的期待,仿佛在耐心等待一个必然到来的结果。
而一旁的泰罗则几乎将焦灼写在了脸上,赤狐蓬松的大尾巴无法安分地快速扫动着地面上的浮雪,扬起细微的雪沫。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瞟向屋内客厅的沙发——那个放着橙色老虎玩偶的方向,眼神里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渴望和一丝生怕希望落空的恐惧。
他能感觉到,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微小光粒子的共鸣,正在一天比一天清晰,一天比一天强烈。
午后,阳光正好,将房间烤得暖烘烘的。苏瑾难得有半日清闲,收拾完碗筷后,便打开了那台电视机。
一阵沙沙的调频声后,某个频道正在播放动画片《西游记》。熟悉的片头曲响起,画面中,那个穿着虎皮裙头戴金箍、手持如意金箍棒的猴子正一个筋斗翻上云端,威风凛凛,睥睨天下。
原本坐在地毯上摆弄积木的阮阮,立刻像被磁石吸引般抬起了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放下手中的玩具,抱着膝盖,仰着小脸,全神贯注地盯住了屏幕。她不是第一次看孙悟空了,但这个形象每次出现,总能牢牢抓住她全部的注意力。
“妈妈,猴哥!是猴哥!”她兴奋地转过身,小手指着电视机,激动得小脸泛红,像熟透的苹果,“猴哥最厉害!他能打跑所有的坏蛋!还能飞得好高好高!比飞机还高!”
在她单纯的心灵世界里,这个无法无天、神通广大又带着几分顽皮善良的猴子,就是英雄和有趣的完美结合体,是她认知中“强大”与“自由”最初的模样。
苏瑾看着女儿兴奋的样子,温柔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是呀,孙悟空可是个了不得的大英雄呢,他勇敢又聪明,什么都不怕。”
谁也没有察觉到,当阮阮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上孙悟空挥舞金箍棒时,她自己的右眼,似乎也随着剧中情节的起伏,流转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光华。那光芒一闪而逝,仿佛只是阳光的反射,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那是深藏于她灵魂最深处,对于“反抗权威”、“打破枷锁”、“追求绝对自由”这类特质天然的欣赏。此刻,这份共鸣如同沉睡的火山,无人知晓它将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引向一场怎样跨越时空的相遇。
时光在泰罗越来越频繁的张望和愈发不安的踱步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由明亮的湛蓝转为柔和的橙黄,最终被深沉的墨蓝所取代。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早些,星辰开始在天幕上零星闪烁。
阮阮洗过热水澡,浑身散发着暖洋洋的香皂气息,被苏瑾用柔软的毛巾被裹好,抱上了床。
她习惯性地将那个愈发显得温暖、甚至能感觉到类似心跳般微弱搏动的橙色老虎玩偶紧紧搂在怀里,小脸在上面依赖地蹭了蹭,很快就在父母温柔的晚安声中,带着对猴哥故事的回味,沉沉睡去。
她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意识则轻车熟路地再次沉入那片唯有她才能触及的星尘梦境。今夜,这片幻化的空间似乎比往常更加宁静,星辰运转的轨迹也显得格外流畅。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散发着温暖橙色光晕的“小光团”,传来的呼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切,仿佛在焦急地等待着最后的拼图。
阮阮迈着小短腿,熟稔地走到那片特定的区域。那里不再黯淡,星尘温润,中心一点橙光活泼地跳跃着。
她像前几次一样,蹲下身,用那双蕴含奇特能量的小手,捧起散发着微光的星尘,如同呵护最珍贵的宝物,温柔地、一层层地包裹住那团橙色的光。
她一边重复着这个简单却意义重大的动作,一边无意识地哼起了苏瑾哄她睡觉时唱的歌谣。纯净的能量,随着她的动作和心意,源源不断地注入那光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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