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告辞,滴水不漏,仿佛真的只是一次寻常的拜访。
许清后脚就推门进来了,脸色难看。
“苏兄,方才那人,我见过他。”
许清压着嗓子道“前日我在西园会那帮人常去的茶楼外,见他从永昌侯府一位清客的马车上下来,神态甚是恭敬。”
苏铭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林屿在戒指里哼了一声。
小样儿,跟我徒儿玩心眼?你还嫩了点。咱们这套“一问三不知”神功,可是苟道的核心秘法。
夜深人静,苏铭翻开了那本泛黄的《山河异志》。
书页上满是前人留下的批注,字迹潦草。
当他翻到描述北疆一处名为“黑风渊”的章节时,林屿的声音突然在他脑中响起。
“停!就是这页!”
苏铭凝神看去,只见那段文字旁,有一行极小的朱笔批注。
“渊下有异光,雷鸣不绝,疑有妖物为天所诛。”
“嘿,有意思。”林屿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妖物为天所诛’,这说法,听着就像是修士渡劫失败。徒儿,把这个地名记下来,这绝不是空穴来风。考完试,咱们或许可以去瞅瞅。”
苏铭不动声色地用指甲,在“黑风渊”三个字旁,划下了一道极浅的印记。
年关将至。
京城的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充满了节庆的气氛。
但这份热闹,却与朋来客栈里的士子们无关。
春闱将近,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连带着客栈大堂里的空气都显得格外压抑。
有几位同样来自南方的士子,觉得与苏铭、许清投契,便凑了些份子钱,在客栈里摆了一桌,算是提前过个年。
席间,一位名叫张瑞的学子喝了几杯酒,面色涨红,开始抨击时政。
“如今北疆战事不明,朝中却还在为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礼法争吵不休,真是误国!”
另一位则忧心忡忡。
“我听闻,今年恩科取士的名额,似乎比往届要少。唉,我等前程,渺茫啊。”
苏铭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有人问到他,他也只拿经义上的问题来探讨,绝不碰任何具体的人和事。
一顿饭,吃得人心各异。
就在新年前几天,一件小事,却在京城的士林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一位翰林院老编修,在主持编修一本前朝史录时,被对家揪住了一个错漏。
并非什么原则性的大错,只是将一位前朝宗室的名字,因避讳当朝某个不起眼的贵人,改动了一个字。
此事可大可小。
但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最终以“治学不严,蒙蔽圣听”为由,罚了老编修半年的俸禄,还将其贬去了国子监当助教。
消息传来,整个清流士林,人人自危。
这件事发生的第二天,苏铭去院中收衣服。
他发现,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袍子的袖口上,多了一道半寸长的小口子。
口子很细,像是被院里枯树的枝丫不小心挂到的。
但他伸手一摸,那切口平整,分明是利器所为。
苏铭站在寒风里,拿着那件破损的袍子,一言不发。
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林屿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他们这是在告诉你,我们盯着你,随时可以给你身上划一道口子。今天在衣服上,明天,就可能在你的前途上,甚至……脖子上。”
当晚,苏铭与许清的房间里,油灯亮到了深夜。
“……若有紧急情况,我会在窗台上放半块瓦片。你见到后,什么都不要问,立刻去骡马市的福顺茶馆,找那位张掌柜。”
苏铭将刘教授给他的那条后路,告诉了许清。
许清重重地点头,将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
开春了。
礼部正式颁布了春闱的章程,贡院的大门前,贴出了密密麻麻的考生须知。
整个京城的客栈,气氛骤然紧张到了极点。
苏铭和许清最后一次去贡院外熟悉环境。
他们发现,贡院周围巡逻的兵丁,比半个月前多了一倍。
而且,在那些普通军士中,还混杂着一些眼神锐利、气息精悍的便衣。
他们的站位看似随意,却隐隐封锁了所有关键的路口。
“是京营的人,还有……大内侍卫。”林屿的声音在苏铭脑中响起,“这阵仗,不像是防考生作弊,倒像是防刺客。”
许清也看出了不对劲,他拉了拉苏铭的袖子。
“苏兄,你看那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见贡院旁一座最气派的别院门口,车马喧嚣,仆从如云。
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停在门口,车壁上,那个醒目的“魏”字家徽,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
“是魏国公府的小公爷,听说他也要下场。”许清低声道。
苏铭收回目光,神色平静。
考前的最后一夜。
京城无眠。
无数士子在做着最后的准备,或焚香祷告,或彻夜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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