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和明月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上,明月有些担忧地看着苏铭的背影:“师兄,苏铭道基有损,心境上会不会有破绽啊?”
清风抱着剑匣,神色淡然:“道基有损是身,心境是魂。他这一路走来,所历之事比其他人多得多。若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也不值得马长老看重。”
苏铭的脚尖触碰到了迷雾的边缘。
那一瞬间,左手食指上的玄天戒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嗡——
一股无形的、浩大的力量瞬间降临,像是一层厚重的铅幕,狠狠地切入了他的神魂与戒指之间。
“不好……这阵法……核心规则是……绝对独立……”
林屿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它在……剥离……我……”
苏铭心头大震,下意识地想要调动神识去抓住那缕联系。
但那股力量太过庞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将戒指的气息彻底压制、封锁。
“徒儿……听着……”
林屿的声音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幻境会……挖你最怕……谨守……本……”
啪。
最后的一丝感应,彻底断绝。
玄天戒上的温润光泽瞬间黯淡,变成了一枚普普通通的铁环,死寂无声。
苏铭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是他自得到戒指以来,第一次如此彻底地失去了与林屿的联系。
那种感觉,就像是行走在悬崖边的人,突然失去了手中的登山杖;又像是习惯了黑暗中有盏灯的人,灯火突然熄灭。
巨大的孤独感与危机感,瞬间如潮水般涌来。
但他没有停下脚步。
惯性带着他的身体,彻底没入了那翻滚的蜃楼烟中。
……
并没有预想中的天旋地转,也没有恶鬼扑面。
甚至连那湿润的雾气感都消失了。
苏铭只觉得眼前微微一花,像是在午后打了个盹,猛然惊醒。
耳边传来了清脆的鸟鸣声。
“啾啾——”
紧接着,是一阵朗朗的读书声,伴随着微风,钻入耳膜。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这声音稚嫩、整齐,带着一种特有的韵律。
苏铭有些恍惚地睁开眼。
阳光有些刺眼,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来,在地上形成一个个金色的光斑。
空气中没有了那种湿润的泥土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墨香,以及老旧木头发出的干燥气息。
他低下头。
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修缮堂灰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打着补丁的青色布衫。袖口磨损得有些厉害,露出了里面发黄的内衬。
手里也没有了储物袋,没有了阵旗,只有一卷翻得卷边的《四书集注》。
苏铭猛地抬起头。
眼前是一座略显破旧的四合院。
青砖灰瓦,院角的一株老槐树正开着细碎的白花。
几只麻雀在屋檐下跳来跳去,争抢着什么。
正房的门开着,里面坐着二十几个年岁不一的少年,正摇头晃脑地背诵着经义。
这里是……
苏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青石铺就的地面,那墙角堆着的杂物,还有那块悬挂在廊下、刻着“明德”二字的木匾。
这里是青石镇县学。
是他曾经日夜苦读,试图通过科举改变命运,最终却只换来一场空的地方。
“这也……太真了。”
苏铭喃喃自语。
他伸手摸了摸旁边的廊柱。
木头粗糙的纹理,甚至上面那道被顽童刻下的划痕,都清晰无比。
指尖传来的触感,真实得让人毛骨悚然。
他试着运转体内的灵力。
空空荡荡。
丹田气海消失了,那株水木相生的幼苗不见了,经脉中流淌的不再是奔腾的灵力,而是凡人特有的、微弱的气血。
“若水诀”无法运转。
就连手指上的玄天戒,也消失无踪。
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一个只有十七岁,家徒四壁,背负着全村希望,在县学里遭受冷眼与排挤的穷书生。
“这就是……幻由心生吗?”
苏铭站在廊下,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他却觉得遍体生寒。
如果不是刚才那一瞬间与林屿断联的记忆还在,他甚至会怀疑,之前那数月的修仙经历,才是他在课堂上做的一场大梦。
这种真实感,才是最恐怖的杀招。
它不跟你讲道理,直接把你从云端拉回泥潭,让你分不清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回廊另一头传来。
布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苏铭僵硬地转过脖子。
一个身穿儒衫、头戴方巾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卷书,缓步走来。
他面容清瘦,留着三缕长须,眼神严厉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期许。
那是苏铭曾经最敬畏,也最感激的人。
周夫子。
周夫子走到苏铭面前,停下脚步。
他看着这个站在廊下发呆的得意门生,眉头微微皱起,随后又舒展开来,露出一个温和却充满压力的笑容。
那笑容里,包含着对寒门学子的期望,也包含着如果不成才便万劫不复的沉重。
“苏铭啊。”
周夫子轻轻拍了拍手中的书卷,声音温醇,“明日便是县试放榜之日,你的策论虽做得不错,但《尚书》那一章‘洪范’,你背得如何了?”
“若此次不中,你那家中的老父,还有那一村指望你出头的乡亲,该如何自处?”
苏铭望着这张熟悉又遥远的面孔,听着这句曾经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让他惊醒的话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肺叶里充满了凡俗尘埃的味道。
第一重考验,已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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