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市区,已是后半夜。赵总打发走了同样惊魂未定的司机,三人再次来到酒店那间私密包间。热腾腾的饭菜早已备好,却无人动筷。
“李道长,”赵总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打破了沉默,眼中充满了后怕与希冀,“这……这下算是……彻底解决了吗?”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李云清,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李云清缓缓睁开眼,眼中虽带倦色,目光却依旧清明:“邪法根基已破,附着其上的怨力与邪灵,贫道已借天火之力,尽数焚化、超度,送归其应往之地。”他顿了顿,看向赵总,“明日,贫道再为贵宅行一次净宅法事,驱散残余秽气,便可保无虞了。”
赵总闻言,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露出一丝深切的厌恶与抗拒,他用力摇头:“那房子……我是一天都不想再住了!看到它就想起那些脏东西!卖了!或者推了重建!”
李云清看着他,竟难得地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冲淡了他眉宇间的清冷:“赵总过虑了。此宅选址,得天独厚,实乃不可多得之吉壤。此番劫难,根源在人心歹毒,非宅基之过。经此一劫,秽气尽除,再得净宅调理,辅以钱师傅妙手重布风水,此地,”他语气笃定,“日后必成你赵家兴旺之基!俗语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此宅,便是你后福所依。”
钱师傅也连忙接口,语气诚挚:“李道长所言极是!赵总,你这房子的地气,是真真的好!之前是被邪物污了,明珠蒙尘。如今尘埃拂去,光芒自现!风水调理的事,包在我身上!这两日同历生死,也算过命的交情,分文不取!只求事成之后,你拿出珍藏的好酒,咱们仨痛饮一番,如何?” 他爽朗的笑声试图驱散包间里残余的阴霾。
赵总看着眼前这两位方外之人诚挚的眼神,胸中那股郁结的惊惧与厌恶,竟真的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隐约期盼所取代。他重重地点头,眼中重新燃起光亮:“好!既然二位金口玉言,这房子,我住了!风水就全拜托钱师傅!好酒管够!不醉不归!”
钱师傅见气氛缓和,终于忍不住问出盘旋在心头许久的疑问:“李道长,这两样邪物……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人埋进去的?赵总竟毫无察觉?”
李云清端起茶杯,轻呷一口,目光变得深邃:“时机,当在别墅装修之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此物深藏于吊灯顶座,埋入地基深处,非买通核心施工人员不可为。布局深远,心思歹毒至极。” 他放下茶杯,看向赵总,目光带着告诫,“此间邪法虽破,施术者必遭反噬,轻则重病缠身,重则性命难保。此乃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贫道劝赵总,莫要在现实中再行追查报复之举,徒增因果,恐引火烧身。”
赵总眼神闪烁,拳头在桌下悄然握紧又松开,沉默了几秒,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低沉而复杂:“不瞒道长,我心中……已有猜测。是世仇,三代人的恩怨了。” 他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与厌倦,“罢了,既然道长如此说,此事……到此为止。日后,我自会加倍提防。”
翌日,净宅法事顺利完成。钱师傅也雷厉风行,带着徒弟重新堪舆布局,将别墅内外风水调理得顺畅通达。当夜,赵总果然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年份茅台。酒香醇厚,灯火温暖,推杯换盏间,前夜的阴森恐怖仿佛一场遥远的噩梦。李云清依旧浅尝辄止,神色疏淡,钱师傅与赵总却是放开了心怀,笑声渐渐充满了这曾经被邪气笼罩的宅邸。
故事讲完,长条桌旁一片死寂。桌上杯盘狼藉,吉庆街的喧嚣夜浪似乎也被这深入骨髓的寒意短暂冻结。吊灯顶部落下的漆黑头骨,后院深坑里猩红的婴棺,烈火中那非人的尖啸……一幕幕画面如同冰冷的钢针,扎在每个人的神经末梢。连空气中弥漫的小龙虾辛辣香气,此刻闻起来都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李哥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后来……那个赵总,真就忍了?没找那仇家算账?”
我摇摇头,拿起一根凉透的鸭脖,指尖能感受到油脂凝固的腻滑:“江湖水深,后续如何,没再听说。但李道长的话,他听进去了。有些仇,沾了阴邪,越报越深,不如放下。” 目光扫过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这世上,最难防的从不是魑魅魍魉,而是包藏祸心的人。”
“那李道长……” 湖南的王总搓着胳膊,仿佛想驱散那股子从故事里带出来的阴冷,“他到底怎么发现吊灯和院子里有问题的?就凭感觉?这也太神了吧!”
我放下鸭脖,正色道:“玄门中人,各有其法。大概分五种。” 我伸出五指,一一细数,“其一,经验断事。见微知着,结合事主状况,心中已有七八分猜测,再辅以卦象问卜,此为最普遍之法。其二,驭使兵马。真正有传承的法师,能遣派坛上兵马前去查探虚实,再将信息回禀。此法需法师与兵马有极深默契,沟通之法更是秘传。其三,法术窥真。如童子镜照影,观元辰宫查本命气运,乃至神游天宫地府寻踪索迹。但精通此类高阶法术者,凤毛麟角。其四,天赋神通。如阴阳眼可视幽冥,心通可聆听异界之音,灵识强大者可感知气场异变。此类天赋万中无一,且假借其名招摇撞骗者极多,真伪难辨。” 我顿了顿,声音沉凝,“其五,便是内炼有成。内外兼修臻至一定境界,心似明镜台,身如玲珑塔。无需外求,自身灵觉感应便如烛照幽微,能直接‘看’到或‘感觉’到常人无法感知的阴秽邪气、气场淤塞之处。李道长,便是这第五类。内炼初成,灵觉已开,故能一眼洞穿那别墅华丽表象下的污浊本质。此等境界之人,放眼全国,屈指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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