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四殿五官王麾下于孽债滩以浩然阳炎破除“伪契鬼”钱无义的铜臭煞,又过了近月时光。这段时日,我隐隐感觉自身阳神更为凝练,对那丝浩然正气的运用也愈发纯熟。虚乙师弟听闻我竟能引动《正气歌》意境,赞叹不已,直呼此乃读书种子方能悟得的妙法。
月隐星沉,万籁俱寂。我在小院静室中盘膝而坐,心神渐渐沉入空明。自从四殿归来,对浩然正气的感悟越发深刻,阳神也愈发凝练。就在这似醒非醒之际,一股与众不同的牵引之力悄然降临。
这一次的感受格外奇特。意识仿佛穿过一条流淌着朦胧光影的长河,河水中浮沉着无数案件的卷宗,每一本案卷都散发着不同的气息——有冤屈的悲鸣,有罪恶的腥臭,也有真相被掩盖的沉闷。在这光影交错间,一股深不可测、却又带着几分审视意味的威压笼罩着我的灵识。
此番感受,却与踏入前四殿时那种或肃杀、或阴寒、或压抑、或炽烈的氛围截然不同。意识仿佛穿过一片朦胧的、带着无尽悲悯与叹息声的灰色云海,云海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望乡之台的虚影,台上魂灵遥望阳世亲人,哭声震天。一股深沉、厚重,混合着铁面无情与悲天悯人的矛盾气息,笼罩四方。
待意识清晰,我已立于一座气象恢弘、却透着无尽威严与沧桑的殿宇之前。这座大殿通体呈玄黑之色,材质非金非木,此殿规制极为宏大,色泽玄黑,却隐隐流动着暗金色的公正符文。殿宇形制更近人间官衙,但规模放大了何止百倍,门庭开阔,自有一股明镜高悬、洞察秋毫的磅礴气势。殿门由万年阴沉木打造,其上以朱砂混合金粉绘制着一幅巨大的《地狱变相图》,图中景象并非单纯的酷刑,更着重描绘了审判、取证、申冤的过程,充满了律法的严谨。
门楣之上,一块巨大的匾额高悬,上书三个铁画银钩、正气凛然的大字——纣伦宫!
我心潮微动,此地便是那名声最着、亦是最为特殊的五殿,主司者正是那位因怜悯冤魂而被从一殿重调至此的阎罗天子,民间传说中的包青天,包拯!
步入殿内,只觉空间浩瀚无垠。穹顶之上,并非日月星辰,而是悬浮着一面巨大无比、边缘镶嵌着玄奥符文的古镜,镜光清冷,照射殿内每一个角落,仿佛能映照出所有魂灵心底最隐秘的念头与过往的一切言行——此乃业镜,与一殿孽镜台功能相类,却更显堂皇正大。殿内两侧,侍立着并非青面獠牙的鬼卒,而是身着玄色官服、头戴判官帽的文判与手持水火无情棍、面容肃穆的衙役,秩序井然,如同人间最高级别的公堂。
大殿尽头,九级黑玉台阶之上,设着一张巨大的龙首公案。案后端坐一位神尊。他面如冠玉,肤色白皙,并非戏曲中的全黑,额间光滑,并无月牙痕迹,一双丹凤眼开阖之间精光四射,不怒自威,眉宇间既有铁面无私的刚毅,又带着一丝深藏于内的慈悲。头戴帝王旒冕,身着玄黑色滚金边龙袍,袍服上绣着山川地理、城隍社稷之景,象征其掌管人间善恶福祸之权柄。双手自然置于案上,指节修长,仿佛能执掌阴阳律法,断尽天下冤狱。其周身气场,并非单纯的威压,而是一种令人心生敬畏、不敢仰视,却又莫名觉得可以信赖其公正的复杂感觉。
这便是五殿阎罗王,又称阎罗天子,包拯!此形象之前曾听师伯言说,与影视剧中黑脸,额头月牙印记的固有印象完全不同,所以我心中已有预期,记得师伯曾说过,当时饰演包青天的金姓演员,在梦中被阎罗天子训斥过,这事当年还上过报纸,缘由就是形象完全本末倒置。
我肃然起敬,快步上前,于阶下大礼参拜:“末学弟子虚中,拜见最胜曜灵真君!”
阎罗王目光垂落,声音洪亮而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与穿透人心的力量:“平身。汝前番历四殿,擒凶破煞,心性渐明,尤以正气破奸,颇合本王之道。今召汝前来,非为缉拿凶顽,乃有一桩陈年积案,悬而未决,需借汝阳世之身,幽冥之便,前往探查真相。”
他话语一顿,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此案关乎一阳世官员,姓陈名廉,生前官声尚可,却于三年前暴毙,魂入地府后,指控其被同僚、原江州通判赵元昊毒杀夺功。然那赵元昊亦于半年前身亡,其魂至此,坚称清白,反指陈廉诬告。二人各执一词,业镜虽能照见行事,然于人心鬼蜮、密室阴谋,尤其涉及无色无味之奇毒‘梦断魂消散’,以及关键证物账册真伪,竟一时难以彻断分明。”
阎罗王伸手一指,业镜之上光芒流转,显现出当年景象碎片——陈廉与赵元昊于书房密谈、陈廉七窍流血暴毙、赵元昊随后呈上所谓陈廉“贪墨”账册请功……画面断续,关键处总有迷雾笼罩。
“此案蹊跷之处在于,”阎罗王续道,“陈廉魂体带有‘梦断魂消散’残毒,此毒罕见,需特定配方。而赵元昊魂体干净,其提供的‘罪证’账册,经四殿金算盘查验,笔迹、印章竟与陈廉一般无二,几可乱真。然本王观二人气运因果,陈廉冤气深重,赵元昊虽看似理直气壮,魂光深处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晦暗。故特命汝,偕察查司判官,陆之道,前往阳世江州,重勘此案。陆判官精于刑名,善断疑狱。尔等需寻得真账册下落、毒药来源,以及可能存在的第三方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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