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聿的办公室位于市中心CBD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仿佛整个城市都匍匐在他脚下。
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文件堆积如山,却井然有序,空气里弥漫着雪茄与昂贵咖啡混合的、代表权力与效率的气息。
然而今天,这位向来以冷静和高效着称的年轻总裁,却第一次在晨间高管会议上走了神。
市场总监正在汇报下季度推广方案,数据详实,逻辑清晰。
但沈承聿的目光掠过PPT上跳动的图表,却不自觉地落在了静音放置的手机上。
屏幕上很干净,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新信息。
可他的脑海里,却反复浮现出早上离开时,陆时晚坐在餐桌旁,小口小口、机械地吞咽着早餐的模样。
她穿着他让助理临时买的、依旧显得有些宽大的白色卫衣,低垂着眼,像一株缺乏阳光、蔫蔫的小草。
他的二十三岁人生,被学业、野心和商业博弈填满,每一步都精准规划,从未预留过“监护人”这个位置。
处理上亿的并购案他游刃有余,但如何安顿一个一夜之间失去一切、封闭内心的少女,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甚至比面对最刁钻的竞争对手更让人心力交瘁。
“沈总?”市场总监汇报完毕,带着一丝迟疑看向首座的上司。
沈总今天似乎……没有平时那么锐利。
沈承聿瞬间回神,眼底的恍惚被惯有的深邃和冷静取代。
他屈起食指,轻轻敲了敲光滑的桌面,言简意赅地指出了方案中几个被忽略的风险点,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会议室的气氛立刻重新紧绷起来。
他依旧是那个掌控全局的沈承聿。
会议结束,众人鱼贯而出。
沈承聿回到办公室,按下内线电话,语气是公式化的平稳:“安娜,取消今晚和明晚的所有应酬。
另外,联系一下,找一位有照顾青少年经验、性格耐心细致的生活阿姨,主要负责饮食和日常照料,尽快。”
安排完这件事,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这仅仅是解决了最基础的生存需求,就像完成了一项必要的工作任务。
但他知道,真正的问题,远非一个保姆能够解决。
下午,他提前离开了公司。
黑色的迈巴赫汇入车流,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利用这段时间处理邮件或听财经新闻,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幼儿园,小学,中学……那些他平时从未留意过的场所,此刻却格外清晰地映入眼帘。
推开公寓门,屋内一片寂静,甚至比早上他离开时更冷清。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人般的空洞感。
“时晚?”他唤了一声,声音在过分宽敞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没有回应。
他放下公文包,脱下西装外套,目光扫过客厅。
和他离开时一样整洁,仿佛无人居住。
他走向次卧,房门虚掩着。
他轻轻推开。
陆时晚蜷缩在床角,身上盖着那条灰色的薄毯,怀里依旧紧紧抱着那个浅蓝色的书包,仿佛那是她与世界唯一的连接点。
她睡着了,但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紧蹙着,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偶尔身体会猛地抽搐一下,像是被噩梦追逐的小兽。
沈承聿沉默地站在门口。
商场上运筹帷幄的决断力,在此刻化为了无声的凝视。
他看着她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法放松的、充满防备的姿态,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一种陌生的、类似于怜惜的情绪悄然滋生。
他没有进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走到客厅,他看着那个装修精美、设备齐全,却几乎没有使用痕迹的开放式厨房,第一次感到这间公寓的冰冷和不近人情。
他拿出手机,没有点开外卖软件,而是联系了一家需要提前预订的私厨餐厅,详细说明了口味要清淡、营养要均衡,特别强调了适合青少年,并要求他们每天固定时间送餐上门。
做完这些,他坐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他却没有打开的欲望。
夕阳的金辉透过落地窗,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光洁的地板上,竟显出几分罕见的孤寂。
不知过了多久,次卧传来细微的开门声。
沈承聿抬起头,看见陆时晚站在房门口,依旧穿着那身白色卫衣,赤着脚,怯生生地望着他。
她的脸色比早上更苍白,眼睛因为哭过和睡眠不足而显得有些浮肿。
“醒了?”沈承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冷硬,“饿了吗?晚餐很快会送到。”
陆时晚点了点头,细弱的脖颈像是承受不住脑袋的重量,始终低垂着。
沈承聿注意到她光着的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去把拖鞋穿上。”
语气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属于长辈的责备和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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