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
苏沐禾顾不上身后的叫喊和垃圾的恶臭,连滚带爬地从狗洞另一头钻出,发现自己到了另一条更窄的死胡同。他毫不停留,手脚并用地爬上堆在墙角的几个破木箱,奋力一跃,扒住了墙头,翻身而过!
重重摔在墙另一边的泥地里,他也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就跑!身后传来那几人气急败坏地试图翻墙的声音。
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疯狂奔跑,专挑最脏最乱、人最少的路钻,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娇小的身材优势,拼命摆脱追兵。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叶如同火烧般疼痛,身后再也听不到任何追赶的脚步声,他才敢躲到一个堆满烂木头的角落,瘫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内衫,冰冷的贴在皮肤上。他检查了一下自己,除了摔得浑身酸痛、满身污泥、衣服被划破几处外,并没有受伤。他急忙伸手入怀——那只羊脂玉瓶还好端端地藏在最里层,没有丢失。
“呼……吓死爹了……”他后怕地拍着胸口,心脏还在狂跳不止,‘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这帮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不像官府,也不像军中的人…是那些不想让将军好起来的幕后黑手派来的?他们已经开始怀疑并拦截外出人员了?’
危机暂时解除,但恐惧的阴影却更加浓重地笼罩下来。对方的触角显然比他们预想的伸得更长,行动也更加肆无忌惮。
他不敢在此久留,稍事休息,便再次起身。他必须尽快赶回冠军侯府,将遇袭的消息告诉师父和霍勇他们。
而且,经过这番追逐,原定的路线和时间已被打乱,他必须更加小心。
他舍弃了所有可能被监视的大路,完全凭借记忆在迷宫般的小巷和偏僻坊区间穿行,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向着那座被巨大阴谋笼罩的府邸靠近。
当他终于再次看到冠军侯府那高大的院墙时,天色已经又开始暗了下来。
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躲在一个远处的街角,仔细观察了许久,确认没有异常的眼线后,才绕到最不起眼的西北角,那里有一处平日里运送夜香的矮门,守卫相对松懈,也是霍勇告诉他的备用入口之一。
他屏住呼吸,趁着守卫交接班的短暂空隙,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迅速融入府内熟悉的阴影之中。
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太医署偏院,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陈太医的房间。
陈太医正在焦急地等待,看到他这副狼狈不堪、浑身污泥、惊魂未定的模样,脸色骤变:“阿禾!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出了何事?!”
苏沐禾喘着粗气,也顾不上礼仪了,抓起桌上的冷茶灌了一大口,才断断续续地将遭遇拦截和惊险逃脱的经过快速说了一遍。
“……师父,他们肯定不是普通人!身手利落,配合默契,就是冲着我来的!要不是恰好有北军的车队经过,我……我可能就回不来了!”他声音里还带着后怕的颤抖。
陈太医听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胡须都在微微抖动:“果然……他们已经开始动手清除可疑的‘变数’了……你今日外出,虽是以取药为名,但恐怕也已落在他们眼中……此次失败,他们必定会更加警惕……”
老太医在房中急促地踱了几步,猛地停下:“计划必须提前!不能再等了!阿禾,”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苏沐禾,语气斩钉截铁,“你立刻去寻霍勇,将此事告知于他!告诉他,外围已有鹰犬嗅到味道,迟则生变!‘冬蛰’之事,必须在今夜完成!”
苏沐禾心中一凛,知道最后的时刻终于要提前到来了。所有的恐惧和疲惫瞬间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他重重点头,眼神变得异常坚定:“诺!我这就去!”
他转身欲走,陈太医却又叫住他,从柜子深处取出一个小布包,塞进他手里。
苏沐禾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干硬的胡饼和一小块咸肉。
“拿着,垫垫肚子。今夜……恐怕再无暇进食了。”陈太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慈爱。
苏沐禾鼻子一酸,没有拒绝,将布包塞进怀里,深深看了师父一眼,转身毅然决然地再次投入那片沉沉的暮色之中。
夜色,如同巨大的幕布,缓缓笼罩下来。
冠军侯府内,看似一切如常,实则暗流已汹涌至极限。最终的行动,因一场未遂的拦截,被迫提前拉开了血腥的序幕。
夜色如墨,将白日里惊心动魄的追逐与紧张尽数吞噬,只余下冠军侯府内一片死寂的、山雨欲来的压抑。
雨终于彻底停了,湿冷的空气凝滞不动,仿佛也屏息等待着什么。
苏沐禾揣着那几块能硌掉牙的胡饼和一小块咸肉,却丝毫没有胃口。
他像一道真正的影子,贴着墙根,避开所有可能有视线扫过的区域,朝着与霍勇约定的、位于府邸最深处西北角的那处废弃柴房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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