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谢管事!”苏沐禾惊魂未定,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石头,心脏狂跳如同擂鼓,声音都在不受控制地发颤。刚才那一瞬间的失重感和深渊的凝望,让他头皮发麻。
“集中精神。”霍去病松开手,语气依旧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这简单的四个字,却像定心丸一样,奇异地让苏沐禾慌乱的心莫名安定了几分。他重新抓紧缰绳,深吸一口气,继续前行。
这第一日,他们仅在险象环生的栈道上行进了不到十里路。夜幕降临时,他们幸运地找到一处背风的巨大岩石凹陷处,勉强可容四人遮露避寒。苏沐禾顾不上休息,立刻忙着收集枯枝,费力地生起一小堆篝火,烧化雪水,然后小心翼翼地为霍去病检查伤口。解开层层绷带,看到伤口边缘因整日的紧绷、摩擦和拉扯而明显发红,甚至有轻微渗血,苏沐禾心疼得直咧嘴,清洗上药的动作轻柔得不能再轻柔。霍去病全程闭目无声,但那紧绷的下颌线和偶尔抑制不住的极轻闷哼,显示他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苏沐禾嘴上却故作轻松地安慰道:“没事没事!就是看着吓人,有点发红而已,我这药灵着呢,明天准能好点儿!”
第二日,天色从一开始就阴沉得可怕,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山巅。不久,冰冷刺骨的山雨便淅淅沥沥地飘落下来,随后越下越大,雨水连成线,织成幕,将整个山峦笼罩在一片水汽迷茫之中。
雨水成了新的、更可怕的敌人。栈道的木板被彻底浇透,变得湿滑无比,马蹄踩上去几次打滑,惊得马匹嘶鸣不安,苏沐禾更是连连惊呼,死死抱住马脖子才没被甩下去。雨水很快浸透了他们本就不算厚实的衣衫,冰冷的布料贴在皮肤上,寒彻骨髓,带走宝贵的体温。霍去病的脸色在灰蒙蒙的雨雾中更显苍白,几乎不见血色,每一次无法抑制的咳嗽都剧烈牵动着伤口,让他额头青筋隐现。但他依然坚持走在最前面,为队伍指引方向。
为了躲避大雨和防止失温症,他们中途不得不放弃赶路,艰难地寻找避雨之所。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浅浅的山洞,几人挤在里面,听着洞外哗啦啦的雨声,看着洞内滴滴答答的渗水,心情如同天气一样阴郁。这雨一躲就是大半天,行程被严重耽搁。苏沐禾翻出行李中仅有的几块干姜,硬是塞给每人一小块含着驱寒,又将自己那件半干的外袍不由分说地盖在霍去病身上,自己则抱着胳膊缩在洞口瑟瑟发抖。
第三日,天气稍霁,但他们遇到了行程中最大的麻烦——一段长约数十丈的栈道完全塌毁,只剩下光秃秃的、湿滑的悬崖断面和几根孤零零、摇摇欲坠的木桩,像绝望的手臂伸向空中。望着脚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深渊,连经验最丰富的赵龙和一向沉稳的王虎都紧紧皱起了眉头,面色凝重。
“怎么办?回头?还是找地方绕路?”苏沐禾声音发虚,带着绝望。回头路漫长且可能遇险,绕路?在这茫茫秦岭,何处是路?
霍去病没有立即回答,他沉默地观察了许久,目光如炬,仔细审视着悬崖上方一处看似藤蔓植被覆盖、略显缓和的斜坡。
“从那里试试,”他最终指向那里,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岩体有风化痕迹,或有猎户或野兽长期踩踏形成的微小径迹。”
这几乎是一次垂直的攀爬。他们不得不忍痛舍弃了无法通行的马匹,将它们松散的拴在隐蔽处,留下少量草料,任其自生自灭。每个人仅背负最紧要的行李——药物、少量干粮、水囊和武器。赵龙和王虎抽出佩刀,在湿滑的岩石上小心地凿出浅浅的踏脚点,并用随身携带的长绳将四人牢牢相连,命运在这一刻彻底捆绑在一起。苏沐禾紧跟在霍去病身后,用自己的肩膀和后背,随时准备顶住可能因体力不支或脚下打滑而失足的霍去病。霍去病则将大部分体重依靠在手臂和赵龙他们固定的绳索上,尽量减少腰腹的用力,但每一次抬腿、每一次寻找支点,依然痛得他眼前发黑。这段看似不长的垂直攀爬,他们耗去了整整三个时辰,当最后一人终于气喘吁吁、精疲力尽地爬到塌方栈道的另一端相对平坦的地面时,所有人都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浑身被尖锐的荆棘划破无数血口,泥土、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模样狼狈不堪。
他们进入了秦岭真正的腹地——一片几乎未经人迹的原始森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缝隙,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林间光线昏暗如同黄昏。脚下是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厚厚腐烂落叶,踩上去松软而陷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潮湿霉味和草木腐烂的气息。
他们很快就在这绿色的迷宫中迷失了方向,茂密的树林让日月星辰都难以辨认,只能凭着霍去病对地形走势、溪流方向和偶尔瞥见的日影的惊人判断力,艰难地摸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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