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病的死,太过突然,太过蹊跷!
他犹记得自己去冠军侯府探病时的情景。那时去病虽面色苍白,倚榻而坐,需要搀扶,但与他交谈时,眼神依旧清亮锐利,谈及边塞军事、朝中动向,思路清晰,偶有锐利见解,那份属于冠军侯的锋芒并未因伤病而完全敛去。
自己临走时,去病甚至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略显疲惫却依旧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笑容,对他说:“舅舅放心,区区小病,还奈何不了我霍去病。待我好了,还要为您牵马执鞭,再踏匈奴王庭。”
那爽朗的笑容,那坚定的话语,言犹在耳,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
何以他只是因为接下来两日公务繁忙,加之天子召见商议对匈奴策略而未及前往探视,冠军侯府便传出噩耗?
再见到的,已是躺在华贵棺椁中、经过精心整理遗容后苍白而安静的“遗体”?
那午后的最后一面,竟成了永诀,连一句交代的话都未能听到!
这让他如何能轻易接受?
那马革裹尸还的,真的是他那个曾经生龙活虎、仿佛能擎天撼地、立誓要“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外甥吗?
难道……去病他真的还活着?
这个大胆的、带着一丝渺茫希望的念头,一旦生出,便疯狂地滋长起来。
它与眼前密报上冰冷的文字——河西的诡异流言,霍光在那场仓促得令人起疑的葬礼后突如其来的擢升,天子对此事异常迅速且严厉的态度……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此刻在他那饱经风霜、深谙政治险恶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交织成一张模糊不清、却又处处透着诡异与不安的大网。
去病,你若真的还在人世,此刻究竟身在何方?
真的如流言所说,在河西那片你曾纵横驰骋、立下不世之功的土地上吗?
你还活着吗?
若是活着,为何不与我通个消息?
是信不过我这个舅舅?
还是……
身不由己,陷入了更大的危局?
他太了解河西对帝国的重要性了,那是连通西域、汲取财富与荣耀的咽喉要道,是抵御匈奴、屏护关中的战略屏障,更是朝廷这些年来投入了无数钱粮、兵力、心血苦心经营的命脉之地。
他也太了解龙椅上那位陛下对这片土地的敏感与重视程度,那是陛下超越前人的功业象征,绝不容许有任何闪失,更不容许有任何武将有丝毫染指的可能。
如果去病真的没死,并且出现在河西,无论他的初衷是什么——是为了养伤避祸,是另有隐情,还是被人胁迫利用——在陛下和那些虎视眈眈的政敌眼中,都极易被解读为“拥兵自重”、“勾结旧部”、“意图不轨”。
这其中的任何一个罪名,都足以将他这个曾经的帝国战神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甚至可能牵连整个卫氏家族,掀起一场可怕的清洗。
巫蛊之祸的阴影,至今仍未完全散去。
想到这里,卫青猛地站起身,因动作过急,牵动了腰间的旧伤,一阵隐痛传来,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强忍着疼痛,步履有些沉重地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任由带着深秋寒意的夜风涌入书房,吹动他花白的鬓发和略显单薄的衣衫。
他望着庭院中沉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夜色,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久久无言。
良久,直到冰冷的夜风让他燥热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激荡的心绪稍稍平复,他才缓缓转过身,面色恢复了惯有的沉稳,但眼底那深沉的忧虑却挥之不去。
他对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书房最昏暗角落的一名老家将招了招手。
那老家将须发皆白,脸上刀疤纵横,但身形依旧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是跟随他多年的沙场老卒,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绝对可靠。
卫青的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见:“立刻去办,挑选二十名……不,三十名绝对可靠、身手敏捷、更关键的是熟悉河西地形人情的老弟兄。要嘴巴严、心思细、懂进退的。分成三队,扮作往西域贩运丝绸和茶叶的商旅,分别前往武威、张掖、酒泉三郡。记住,路线要错开,时间要错开,不能让人看出关联。”
老家将抬起头,昏花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带着无声的询问。
卫青迎着他的目光,语气沉重而坚定:“记住,他们的首要任务,不是去追查那些流言的真假,也不是去探寻冠军侯的下落。他们的任务,是‘保护’。”他特别强调了这两个字,仿佛要将它们刻入对方的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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