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穴内光线昏暗,只有从入口藤蔓缝隙透入的些许天光。但这对久经沙场的人来说,已足够看清彼此。
穴内只剩下核心几人。路博德再也无法抑制,他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虽未再行大礼,但那深深躬下的身躯和激动到几乎变调的声音,却比任何礼节都更能表达他的心情:
“侯爷!末将……末将接到那封信和地图时,只觉天旋地转,万不敢相信!那暗记、那旧事、那断指之痕……天下除您之外,绝无第二人能知能写!可……可您明明……”他哽咽了一下,强行压下,“天佑大汉!天佑侯爷!”
霍去病伸手扶住他的肩膀,用力按了按,一切尽在这无声的动作之中。他没有过多解释自己的“死而复生”,那是一个需要更长时间、更安全环境才能细说的漫长故事。
“旧事容后再叙,总有水落石出之日。”霍去病的语气果断,将话题拉回当前紧张的局势,“博德,时间紧迫。你身为西路主将,竟亲身犯险,潜入至此,所欲为何?可是为我信中所提的赤溪洞,与那虚无缥缈的‘石眼’之谜?”
提到正事,路博德瞬间收束了所有情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他挺直身躯,肃然道:“侯爷明鉴。末将接获侯爷密信与形势图,便知此事关系西路进军大局,非同小可。主力大军尚在巴蜀、黔中集结粮草、整训士卒,开拔尚需时日。末将不敢怠慢,特精选一队最得力的斥候精锐,轻装简从,星夜兼程,先行潜入此区域。”
他走到岩穴内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壁旁,那里用炭条简单勾勒了一副更详细的地形草图。
“末将此行,一为验证侯爷信中所言情报与地形之准确性;二为实地勘察黑水岭以西山川险隘、部落分布,为大军选择最佳进军路线;三则,”他指向草图上标出的赤溪洞区域,手指重点在那个代表“石眼”的简易符号上点了点,“便是欲查明这赤溪洞与‘地鬼’是否真有勾结,串联不臣部落意图对抗天兵。而那‘石眼’传说,扑朔迷离,末将疑心其或许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某种关键所在——或是部族精神图腾,或是某种地理秘道标识,甚或是……前朝遗留下的、蕴含秘密的实物。不查清其底细,大军开进,恐有肘腋之患。”
霍去病认真听着,颔首道:“你所虑极是。我这边亦有新进展。”他将山岩部已初步建立通商与信任关系、其提供的关于赤溪洞近期异常人员往来信息、王虎正在周边部落散布“汉军仁厚”风声的进展,以及临远城陈守将对“鬼患”悬赏的真实意图和其对“古老石像遗迹”表现出的异常关注,简明扼要地告知了路博德。
路博德听得面色愈发凝重,手指不自觉地在腰刀柄上摩挲:“果然如此。这赤溪洞,看来已成毒瘤,不仅可能为祸地方,更可能成为抵抗我军之据点。而那‘石眼’,竟连边镇守将都如此上心……其中必有蹊跷,或许牵扯更广。此洞不除,此谜不解,确为大患。”
“然此地山林复杂,赤溪洞据险而守,情况不明。若贸然调动大军强攻,一则容易打草惊蛇,令其远遁或据险死守,徒增伤亡;二则也可能迫使周边摇摆部落倒向对抗,不利于后续绥抚。”霍去病冷静分析,“我有一计,或可两全。”
路博德眼睛一亮:“侯爷请讲!”
霍去病走到草图旁,手指在赤溪洞和附近几个可能有古祭坛传闻的山谷之间划动:“我如今的身份,是响应官府悬赏、探查‘鬼患’的商人。已向临远县衙报备,将进山‘查案’。此乃明线。”
“我可率小队,以采药、探查古迹为名,接近赤溪洞外围及这些可能与‘石眼’传说有关的山谷。一来,可以光明正大地观察地形、探听消息;二来,或许能以身为饵,引动暗中窥伺的‘地鬼’或赤溪洞势力,观察其反应。”
他看向路博德:“而你,可派遣数名最精锐、擅长山地伪装与刺探的斥候,扮作我高价雇佣的本地猎户或向导,混入我的队伍。如此,我们明暗结合,既能增强我小队的安全与探查能力,又能让你的人直接获取第一手情报。”
“至于你,”霍去病手指点向草图外围几个关键隘口和水源地处,“可亲率主力斥候小队,在这些地点隐蔽设伏、建立临时支援点。一旦我们查明赤溪洞虚实,或遭遇危险发出信号,你便可迅速接应,甚至根据情况,以‘剿灭为害商旅之匪类’或‘协助官府除害’的名义,发起精准打击,拔除赤溪洞这个钉子。同时,你需加大力度,通过可能渠道,向赤溪洞周边部落传递更明确的怀柔与威慑信息,进一步分化他们与赤溪洞的关系。”
路博德听完,抚掌赞叹,眼中精光闪烁:“侯爷此计甚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以查案为掩护,行军事侦察与政治分化之实。末将的人混入侯爷队伍,既能护卫侯爷安全,又能实地验证情报,传递消息。末将在外围策应,可进可退,既能保证行动突然性,又能避免大军行动的张扬。如此一来,查探、威慑、甚至拔除赤溪洞,皆可灵活操作,且名正言顺,不会过度惊扰地方,有利于后续绥抚。妙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