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五点三十分。
林溪站在宿舍楼的全身镜前,最后一次审视自己。按照“执行方案v1.0”的建议,她穿了一条米白色的针织连衣裙,款式简洁,长度过膝,外面搭着一件浅驼色的羊绒开衫,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脸上只扑了薄薄的散粉,让脸色看起来不至于太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温柔、乖巧,符合长辈对“好女孩”的一切想象,却也像是被套进了一个精致的模子里,连嘴角习惯性扬起的弧度,都感觉有些僵硬。
帆布包换成了一个更显正式的米色手提包,里面装着那份折叠的合同复印件,仿佛一种无声的提醒,也像是一道护身符。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份荒诞感和紧张压下去,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角色扮演,一场需要投入演技的临时工作。
五点整,手机震动了一下。陆衍的信息,言简意赅:【楼下。】
她走到窗边,向下望去。一辆线条流畅、颜色低调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宿舍楼前的梧桐树下,陆衍靠在打开的车门边,正低头看着手机。他穿着剪裁合身的白色衬衫和深色长裤,身姿挺拔,夕阳的金辉勾勒出他清隽的侧影,引得路过的女生纷纷侧目。
该上场了。林溪最后看了一眼镜中陌生的自己,转身下楼。
走到车边,陆衍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像是在进行最后的检阅。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颔首:“很好,符合要求。”
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林溪低声道谢,坐了进去。车内弥漫着一种干净清冽的气息,如同他本人,没有多余的装饰和气味。
车子平稳地驶出校园,汇入晚高峰的车流。密闭的空间里,沉默像有实质般蔓延。林溪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包的边缘。
“紧张系数过高,会影响表现。”陆衍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寂静,语气是纯粹的分析,“深呼吸,频率放缓。祖父偏好自然状态,过度紧绷容易引起怀疑。”
林溪愣了一下,依言做了几个深呼吸,胸腔里郁结的气息似乎顺畅了些。“谢谢。”她低声说。
“不必。确保项目顺利推进是我的责任。”他目视前方,专注地操控着方向盘,“最后确认几个关键点:一,我们因哲学讨论相识,互生好感。二,交往一个月,关系稳定。三,你欣赏我的专注和……偶尔的温柔。”他说到“温柔”两个字时,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念一个技术参数。
“嗯,记住了。”林溪点头。那些被反复排练的对话和细节,此刻在脑海里翻滚。
“另外,”陆衍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如果祖父问及你家人的具体情况,按预设方案模糊回答。他若深入追问,我会介入。”
“明白。”
对话再次中断。车厢里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空调细微的风声。林溪看着陆衍线条冷硬的侧脸,心想,他或许也并非全然的冷静。只是他的“紧张”,表现为更极致的控制和准备。
餐厅位于一个闹中取静的旧式洋房区,格调雅致,私密性极好。服务生引他们进入一个名为“听松”的包间,一位精神矍铄、身着中式盘扣上衣的老人已经端坐在主位,正是陆老爷子陆正宏。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而清明,带着久居上位的从容气度,此刻正含笑看着他们,但那笑容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爷爷。”陆衍上前一步,语气恭敬,那声称呼比平时似乎多了一丝温度。他轻轻揽住林溪的肩膀,将她稍稍向前带了一步,动作自然,仿佛演练过无数次。林溪的身体在他手掌触碰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爷爷好,我是林溪。”她微微躬身,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羞涩的笑容,声音轻柔。她能感觉到陆老爷子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从头到脚,细致地打量。
“好,好孩子,快坐。”陆老爷子笑着点头,目光在她和陆衍之间转了转,尤其在陆衍那只自然搭在她肩上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阿衍这孩子,总算知道带人回来给我看看了。”
落座后,寒暄开始。陆老爷子并没有一上来就咄咄逼人,而是像拉家常般问起林溪的学业、专业。
“听阿衍说,你是学哲学的?”陆老爷子饶有兴趣地问。
“是的,爷爷。”林溪按捺住心跳,按照排练过的说辞,声音温和,“觉得很有意思,能让人思考很多本质性的问题。”
“哦?比如呢?”陆老爷子端起茶杯,看似随意地问道。
这是一个预案外的问题。林溪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衍。陆衍面色平静,给她一个“可以回答”的眼神。
她迅速整理思绪,选择了之前与陆衍讨论过的、相对安全又容易引发共鸣的观点:“比如,东西方哲学里都强调的‘中庸’与‘适度’。我觉得,无论是在生活还是为人处世上,把握好度,不偏不倚,都是很重要的智慧。”她语气不急不缓,带着学生般的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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