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父的到访,比预案中提前了三天。
消息是陆衍在深夜发来的,语气依旧简洁,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凝重:【情况有变。我父亲明晚抵校,约见地点定在君悦酒店顶楼餐厅。着装要求:正式。心理准备:最高级别。】
林溪看着手机屏幕上那行字,感觉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骤然缩紧。最高级别……连陆衍都用上了这样的形容,可见这次会面的凶险。她几乎一夜无眠,反复背诵那些应对方案,想象着各种可能出现的刁难场景,直到天光微亮才勉强合眼。
第二天傍晚,当她穿上那条款式简洁的黑色小礼裙,看着镜中那个因为紧张而面色苍白的自己时,一种奔赴战场的悲壮感油然而生。苏晴看着她精心打扮,还想打趣两句,却被她眼中罕见的凝重神色吓了回去,只小声说了句“加油”。
陆衍的车准时停在楼下。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气质清贵逼人。见到林溪,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状态符合预期。”
车子驶向市中心的路上,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陆衍罕见地没有看手机或电脑,只是沉默地看着前方,侧脸线条紧绷。林溪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这与平时那种纯粹的冷静不同,更像是一种……如临大敌的戒备。
“记住,”在即将到达酒店时,陆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无论他问什么,保持冷静,核心是展现我们关系的‘稳定性’与‘共同前景’。必要时候,我会介入。”
“嗯。”林溪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注意到,陆衍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君悦酒店顶楼餐厅,环境奢华而压抑。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却无人有心情欣赏。包间内,陆承宗独自坐在主位,身着考究的深色西装,面容与陆衍有几分相似,却更显冷硬威严,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仅仅是被他看着,就让人感觉呼吸困难。
他没有起身,只是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坐下。目光如同探照灯,毫不客气地落在林溪身上,从头到脚,细致而缓慢地审视着,带着毫不掩饰的评估意味。
“伯父好,我是林溪。”林溪努力维持着镇定,按照礼仪问好,声音虽然略带紧绷,但还算平稳。
陆承宗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即直接切入主题,没有任何寒暄:“林小姐,听说你是哲学系的?”
“是的,伯父。”
“哲学……很空泛的学科。对未来职业有什么具体规划?或者说,你认为你的专业,对阿衍的未来能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问题尖锐直接,带着居高临下的质疑。
林溪的心猛地一沉。来了。她按捺住加速的心跳,按照预案回答:“我认为哲学训练的是思维方式和批判性思考能力,这在任何领域都是重要的基础。至于未来,我计划……”
“思维方式?”陆承宗打断她,嘴角勾起一丝没什么温度的弧度,“阿衍从事的是最前沿的技术领域,需要的是精准的逻辑和实打实的技术成果。虚无缥缈的‘思维方式’,在残酷的商业竞争里,不值一提。”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轻易否定了她价值的核心。林溪脸颊微微发热,是窘迫,也是怒意。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衍。
陆衍面色平静,开口,声音沉稳:“父亲,溪溪的思维方式多次为我的项目提供了新的突破视角。技术的边界往往取决于思维的边界。”他语气不卑不亢,直接反驳了陆承宗的观点。
陆承宗的目光转向儿子,眼神更深沉了些,带着一种复杂的、类似于较量的意味:“哦?是吗?那我倒想听听,具体是哪些突破?”
接下来的时间,几乎成了一场针对林溪的单方面质询。陆承宗的问题一个比一个苛刻,从家庭背景、社会关系到个人能力、未来野心,步步紧逼。他甚至在言语间透露出对陆衍之前拒绝与某个商业世家联姻的不满,暗示林溪的出现“不合时宜”。
林溪努力按照预案回答,但陆承宗总能找到角度施压。她感觉自己在对方强大的气场和犀利的言辞下,像一艘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小船,随时可能倾覆。背脊因为紧绷而僵硬,手心全是冷汗。
就在陆承宗再次用一个关于“门当户对”的尖锐问题让她语塞,气氛降到冰点时,服务生开始上主菜。
一道精致的香煎鹅肝被放在林溪面前。然而,几乎是同时,一股淡淡的、类似于坚果和油脂混合的气味飘入鼻腔,林溪的胃部立刻一阵翻江倒海的痉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对鹅肝严重过敏,这是连陆衍都不知道的、她个人资料里没有的细节!
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了一下嘴,强忍着不适。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陆承宗的眼睛,他眉头一皱,眼神更加不悦:“怎么?林小姐是对菜品不满意,还是……身体不适?”他的语气带着怀疑,仿佛她在故意拿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