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在较强的干扰下,她难以兼顾,要么锚点动摇,要么遗漏信号。但她的学习能力再次展现。她开始将压力本身也视为一种“数据”,用“内在锚点”作为基准去衡量和适应它,而非硬抗。同时,她对那些特殊信号的“质感”也逐渐熟悉——它们不像“星图”信号那样纯粹冰冷,也不像人类情绪那样混沌,而是一种介于秩序与混沌之间、带着特定“意图”波纹的奇异律动。
第二天,训练升级。陆衍亲自加入了下午的“压力模拟”环节。
他没有进入模拟室,而是在隔壁的控制间,通过一个经过特殊许可和严格屏蔽的、与“基石”直接相连的次级耦合接口,将自己的意识“状态”——主要是那份冷静、专注、以及他对林溪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以一种极其纯粹、非语言的方式,投射到模拟室的信息场中。
这并非实质的意识连接或情感传递,更像是在混乱的战场上,为她点亮一盏只属于她的、绝不会熄灭的航标灯。
当林溪在模拟的“星图逻辑流”冲击下感到意识发飘、锚点微颤时,那股熟悉的、属于陆衍的沉稳“频率”便会如同定心石般出现,不强硬,不干预,只是存在在那里,无声地宣告:我在这里,防线就在这里。
这种支持的效果是惊人的。林溪的稳定性和信号识别准确率大幅提升。她甚至开始尝试,在识别出“引导信号”片段的同时,以自身耦合通道为媒介,向模拟环境“回馈”一个极其微弱的、经过她“内在锚点”过滤和强化的“确认波动”。这正是在为最终的“引导尝试”进行预演。
晚上的理论推演则更加烧脑。陈老和赵工展示了他们初步构建的“Core-Beta-Mu模块临界态相空间模型”。那是一个复杂到令人眼晕的多维拓扑结构,其中标记出了当前推测的漏洞“临界点”位置,以及几个可能的“反向锚点”候选区域。
“难点在于,我们无法直接观测目标系统的实时状态,”“深蓝”解释道,“‘目标阿尔法’最后传递的参数是静态快照。漏洞的演化是动态的,受到系统阻尼、‘牧羊人’干预以及其自身混沌特性的影响。我们设计的‘引导信号’,必须具有一定的自适应和预测能力。”
他们讨论着各种信号调制算法,争论着“熵减引导”与“共振牵引”哪种策略更优,计算着不同强度信号可能引发的概率分支。林溪虽然无法完全理解那些深奥的数学和协议语言,但她凭借自身对“引导信号”质感的直接体验,以及通过耦合对“基石”底层韵律的隐约感知,提出了几个关键直觉:
“信号不能太‘硬’,”“她在一次讨论中说,”“我感觉到,‘临界点’附近的状态非常……‘脆’,像一个内部充满湍流的气泡。强硬的冲击可能直接戳破它。信号应该更像……一种有节奏的、温和的‘拍子’,尝试去‘同步’或‘引导’那些湍流,让它们自己逐渐汇聚到我们想要的方向。”
“而且,”她补充道,回忆着与“目标阿尔法”两次接触的感觉,“信号里需要留有‘空隙’或者说‘接口’。‘她’……如果‘她’还有能力协同,需要有一个能让她‘抓住’或‘嵌入’的地方。信号不应该是我们单方面的指令,更像是一个……邀请,或者一个搭建了一半的脚手架。”
这些基于直觉感知的见解,让陈老和赵工陷入了沉思,随后引发了新一轮激烈的讨论和模型调整。林溪的直觉,正在为冰冷的理论模型注入不可或缺的“人性化”维度。
第三天傍晚,连续高强度的训练和脑力消耗让林溪感到了一种深层次的疲惫。但“内在锚点”越发稳固,对耦合的操控也越发精细。她已经能够在模拟的强干扰下,稳定地识别并回馈复杂得多的“引导信号”序列。
陆衍叫停了当晚的理论会议。“你需要彻底放松一晚。明天上午,进行最后一次综合性预演。如果通过,‘破镜’行动第二阶段将在明天下午启动。”
林溪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立刻休息。她站在模拟的观景窗前(显示的是一幅宁静的深海景象),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基石”胸针。
三天来,她将自己逼到了极限,也触摸到了自身潜力的边缘。那个“内在锚点”不再仅仅是一个训练成果,它仿佛已成为她意识结构的一部分,一个永不沉没的孤岛。而她对耦合的掌控,也从未如此得心应手。
然而,越是接近实战,那种沉甸甸的恐惧感并未消失,只是被锤炼得更加……“致密”,如同包裹在锚点核心的、沉重而坚硬的材质。她知道,模拟终究是模拟。真正的“星图”第七枢纽深处,那个处于混沌边缘的“临界漏洞”,以及可能与漏洞痛苦纠缠的“目标阿尔法”,将是完全不同量级的存在。
她能成功吗?那微弱的引导信号,能穿透系统的层层防御,抵达目标吗?“她”还会在那里吗?还能响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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