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画室楼在深夜的校园里,像一头蛰伏的、沉默的巨兽。砖石外墙爬满岁月斑驳的痕迹,大部分窗户漆黑,只有零星几扇透出熬夜学生或是清洁工留下的灯光。陆衍和林溪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在距离一个街区外的、由“锚链”控制的某处安全观察点,通过加密链路接收着实时数据和监控画面。
远程激活的隐蔽摄像头传回的影像显示,沈雨桐进入了她常用的那间位于三楼的旧画室(东南角)。画室内堆满蒙尘的画架、废弃的石膏像和颜料管,只有一盏老旧的白炽灯提供着昏黄照明。沈雨桐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线,坐在一个画架前,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高清夜视模式下,能看出她神情恍惚,嘴唇偶尔轻微蠕动,像是在无声地自言自语。
“没有开灯,没有作画,只是坐着。”“隼”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传来,带着专业的冷静,“行为符合‘沉浸于内部世界’或‘受某种周期性情绪/记忆困扰’的特征。未发现她操作任何电子设备或与外界互动。”
与此同时,环境监测数据也在持续刷新。那短暂的异常电磁脉冲没有再出现。旧画室楼及周边区域的能量读数、信息场波动、乃至空气成分分析,都处于正常的校园夜间基准范围内,除了……一种极其微弱、但持续存在的“背景不和谐感”。
“深蓝”的分析同步传来:“综合过去一周数据,确认异常脉冲仅在沈雨桐抵达旧画室后三分钟内,有三次零星出现(包括今晚),强度极低,持续时间均小于0.5秒。脉冲频谱特征无法精确匹配任何已知‘星图’或‘牧羊人’设备,但其调制方式中的某些非线性参数,与‘环境调谐’技术的底层算法存在理论上的间接关联。更重要的是,当沈雨桐处于画室内特定位置(她常坐的画架前)且精神高度集中于某些特定内在思绪时(通过她的微表情和脑波模拟推测),这种脉冲出现的概率会略微增加。”
“所以,脉冲不是由外部装置主动发射,”“深蓝”总结,“很可能是沈雨桐本人在特定精神状态下,其意识活动(尤其是与残留‘频率污染’相关的部分)与画室环境中某个(或某些)长期存在、但已休眠或损坏的‘牧羊人’早期监测节点,产生了极其微弱的、无意识的‘共鸣’或‘扰动’,从而激起了节点的次生辐射。”
这个结论比发现一个活跃的监控装置更令人不安。这意味着,“牧羊人”在校园内的技术渗透,可能比他们想象的更早、更深,有些节点甚至已经“失效”或“休眠”,但却依然能以被动的方式,与受过“污染”的个体意识发生难以察觉的交互。
“那间旧画室,或者那个位置,很可能曾经是‘牧羊人’早期‘意识场采样’或‘情境塑造’实验的一个固定观测点。”陆衍盯着屏幕上沈雨桐静止的身影,声音低沉,“周雨薇作为他们的重点‘作品’和校园内的活跃节点,她的艺术社团活动、尤其是需要高度集中精神进行创作的场合,无疑是绝佳的观测环境。沈雨桐作为当时与周雨薇接触密切的成员,很可能在不知不觉中,长期暴露在那个观测点的辐射范围内,导致她的意识被深度‘标记’或‘调谐’。”
“而当周雨薇被‘牧羊人’带走并改造成傀儡后,这个观测点可能因为任务变更、技术升级或防止暴露而被废弃或置于深度休眠。”林溪继续分析,感到一阵寒意,“但它留下的‘场域痕迹’或‘协议残留’还在。沈雨桐意识中的‘污染’,就像一把配对的、生了锈的钥匙,当她回到这个特定的‘锁’(旧画室特定位置)前,并陷入特定的精神状态(很可能与周雨薇相关的记忆或创伤)时,依然能引起极其微弱的‘共振’,激发出那些脉冲。”
“一个废弃的‘锁’,一把痛苦的‘钥匙’。”陆衍概括,“沈雨桐成了这个废弃节点无意识的‘活体触发器’和‘状态指示器’。脉冲本身可能没有信息传输功能,但它证明了那个节点物理上的存在,以及‘牧羊人’过去活动范围的证据。”
“我们现在怎么办?”林溪问,“脉冲很微弱,看起来没有主动危害,但沈雨桐的状态……”
“我们不能直接清除那个节点,那可能会对沈雨桐的意识造成不可预知的冲击,也可能触发节点的自毁或报警协议,惊动‘牧羊人’。”陆衍思考着,“也不能对沈雨桐进行直接干预,风险太高。目前看来,这个‘废弃节点-污染个体’的耦合系统处于一种脆弱的、低活性的平衡状态。”
他做出决定:“保持最高级别的隐蔽监控。记录所有脉冲数据和沈雨桐的行为、生理关联模式。同时,在不引起她警觉的前提下,尝试通过环境微调(如在她离开后,对画室区域进行极低频的、非侵入性的‘信息场净化’或‘协议干扰’尝试),看能否减弱或阻断这种‘共振’。目标是稳定沈雨桐的状态,并逐步‘钝化’那个废弃节点,使其彻底无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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