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眼中一片死寂：“那能怎么办？周围风雪封山，我们哪也去不了，原先我们在山上还有个住处，可后来来了一伙流匪……他们、他们吃人啊……”
她声音发颤，“我带着孩子瞧见不对，拼命逃了出来，只能在这儿搭个棚子，也是这里等死罢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那是看透生死后的麻木与绝望。
李静姝神色认真的说:“如果我有粮食，你们可有东西与我交换？”
妇人怔了怔，她打量了一下李静姝的衣着，眼中升起一丝微光，也许……这姑娘真有粮食。
可转念一想，就算真有粮食，这天寒地冻的，她们又能熬几天？
李静姝仿佛看出她的疑虑，接着说：“我也有能让你们不受冻的东西，比这漏风的棚子好得多。”
妇人身躯再次一震，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孩子爹已经在洪水中丧生，只剩她们母女相依为命。
也许……
她从怀中摸索了许久，掏出一支银簪，指尖微微发颤：“这是孩子爹当年娶我时送的……是我唯一的念想了，您看，这个能换点粮食吗？我只想在死前，让孩子吃上一顿饱饭……”
李静姝接过簪子，收入怀中：“你们别在这儿待了，跟我走。”
妇人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这世道，什么人都有。
可转念一想，横竖已经是在等死，还有什么可怕的？她牵紧孩子的手，踉跄着踏进积雪，跟随在李静姝身后。
李静姝将她们带到李家村后山山脚一处背风的地方，取出两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先吃了。”
妇人瞳孔放大，盯着凭空出现的包子，嘴唇哆嗦着，生满冻疮的手却不敢去接。
小女孩眼巴巴地望着，不住舔着干裂的嘴唇。
“吃吧，这是用你们那支簪子换的。”李静姝温声道。
妇人这才接过，小心咬了一口，随即递给女儿。
李静姝摇头：“都吃了，一会儿还要干活。”
妇人望着她，眼中渐渐涌出泪光，这一定是老天垂怜，派来救她们的贵人。
她不再推辞，几口将包子吃完，又将另一个仔细喂给虚弱的孩子。
“恩人，您说，要我们做什么活？”吃了包子，妇人的声音也多了几分力气。
李静姝取出两把推雪铲：“跟着我，把这片积雪清出来。”
妇人忙接过工具，跟着李静姝一起清理。
待冰封的地面露出来的时候，李静姝挥手放出一顶厚实的小型帐篷，刚好容两人居住，里面已安置好火塘。
“以后你们就住这儿，里面有五斤白米，等暖和些，你们可以沿着这条山路上山，那里有人会教你们如何挣钱，挣来的钱，可以找我换粮食、厚衣。”
妇人和孩子呆呆的望着突然出现的帐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妇人拉着女儿跪下，泪如雨下：“神仙……神仙！我们遇到神仙了！老天爷，您没有放弃我们……孩子爹，你看到了吗？你若再撑一下，该多好……”
李静姝扶起她们：“这不是神仙施法，只是用你的簪子换来的，往后想带着孩子吃饱穿暖、活下去，还得靠你们自己的双手。”
妇人重重点头，眼眶通红：“我们懂！只要能干活、能挣钱、能活下去，多苦多累我们都愿意！”
“好。”李静姝点头，“你们可以就近捡些柴火，先生起火，暖和暖和，给孩子烧点热水，煮些米粥喝。”
她又取出两只碗和一口小锅放进帐篷。
妇人连声道：“好、好……”她让孩子先进帐篷收拾，自己准备去拾些柴火。
小女孩一进帐篷，顿时觉得风雪被隔绝在外，虽然仍冷，却比那漏风的棚子好太多了。
她动了动冻僵的小手小脚，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谢谢神仙姐姐……”
李静姝摸摸她的头：“叫静姝姐姐就好，我不是神仙。”
妇人脸上已漾开充满希望的笑：“谢谢静姝姑娘！”
李静姝微微颔首，“你去忙活吧。”
然后目光看向地图上的另一处，那里有不少的绿色光点还包围着几个灰色光点，离她现在的位置也不是很远，她再次踏进风雪之中。
李家村不远的一个半山坡。
“青谷……听爹的，还是换了吧……”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每个字都浸透了绝望。
“不！不行！”凄厉的女声嘶喊道，“不能用我的慧儿换粮食！我不同意！周青谷，我们就这一个孩子，你忍心吗？”
周青谷眼眶通红，望向头发花白的父亲：“爹，我不会用自己的孩子去换别人的孩子。”
周大山重重叹了口气：“那怎么办？家里一点粮食都没了，慧儿眼看着就不行了，还不如……”
陈杏儿痛哭失声：“就算慧儿真不行了，我也要好好安葬她……我绝不允许你们拿她去换粮食！况且那粮食是别人家的孩子……爹，那是吃人啊！我们是人，不是畜生！”
周大山捂住脸，指缝间渗出泪水。
他又何尝不知？可一家四口粒米未存，再这样下去，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到头来也许连尸身都保不住……
“周大山，换不换？”一个面黄肌瘦、神色刻薄的老头扬声问道，正是赵志。
周大山放下双手，望着奄奄一息的孙女，终于嘶声道：“罢了……要死，我们一家四口就死在一起！不换了！”
赵志眉毛一挑：“你说不换就不换了？”
周大山直视他：“不换！要不是你，这几天看我家孙女重病，天天缠着我说，我根本就不会有这想法！赵志，那也是你自己的亲孙女，你怎么能那么忍心！”
“呸！”赵志啐了一口，“她都快要死了！我养她到现在，已是仁至义尽！不用她换粮食，我岂不是白养这么多年？”
周青谷和陈杏儿不敢置信地望着赵志，简直是颠覆了三观。
他身旁站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此刻却拉着赵志的衣角哭道：“爷爷，我不要姐姐死……更不要用姐姐换吃的……”
一个衣衫破烂、双手红肿的女人跪下来拉住赵志的裤腿：“爹，求你了，别拿燕子换吃的……我去找吃的，我去找，……”
赵志的儿子赵刚站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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