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初吻
四月初的北京，春意已浓。周六早晨八点半，林婉站在自家小区门口那棵开得正盛的樱花树下等着秦朗。
她今天特意打扮过——浅蓝色的针织开衫配白色连衣裙，长发散在腰间，脸上只涂了防晒和浅色唇膏，但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晨光。春风吹过，樱花花瓣簌簌飘落，落在她的头发和肩头。
八点五十分，一辆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车门打开，秦朗走下来。
他穿着深灰色的运动夹克和黑色工装裤，身姿挺拔如松。头发比军训时稍长了些，剃得利落的鬓角衬得下颌线更加清晰。看到林婉，他脚步顿了顿，快步走过来。
“等很久了？”他的声音比电话里更低沉，更真实。
“刚到。”林婉看着他。一个多月没见，他好像又结实了些，肩膀更宽，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看着她时，里面有很柔软的光。
樱花花瓣飘下来，落在林婉头发上。秦朗很自然地抬手，轻轻帮她拂去。
手指碰到发丝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
“今天……想去哪里？”
“看电影？”林婉提议，“最近有新片上映。”
“好。”
两人打车去了附近的商场。周六上午的电影院人不多，售票厅里只有几对情侣和带孩子的家长。排片表上，《青芒》还在上映——已经五个月了，但因为林婉刚获得金鸡奖，很多影院还在保留排片。
秦朗看着排片表，转头问林婉：“看《青芒》可以吗？我还没看过。”
林婉怔了怔：“你……确定？那是我演的。”
“就是因为是你演的，才想看。”秦朗的语气很自然，“而且，我想看看你拿奖的作品。”
林婉的脸颊微微发热。跟秦朗一起看自己主演的电影……这感觉有点奇怪。但她还是点头：“好。”
买票，进场。因为是早场，放映厅里只有零星几对观众，他们选了中间偏后的位置坐下。灯光暗下，电影开始。
当林婉的脸出现在大银幕上时，她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这是她第一次和秦朗一起看自己演的电影——而且是她获奖的作品。银幕上的苏青只有十六岁，穿着校服，眼神干净，和现在坐在秦朗身边的她，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人。
电影平静地推进。苏青在图书馆的窗边看书，在雨夜的街头奔跑，在高考考场外回头微笑……这些林婉早已熟悉的画面，此刻在秦朗身边看，却有了不同的意味。
她偷偷用余光瞥秦朗。他看得很认真，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专注地落在银幕上。昏暗的光线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鼻梁挺直，下颌线绷着。
然后，那场戏来了。
电影进行到三分之二处，苏青和男主角在夕阳下的天台告别。那是全片唯一一场亲热戏——没有吻，只是男主角轻轻吻了吻苏青的脸颊，然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很纯情，很克制，在青春片里甚至算得上“清淡”。
但林婉看到银幕上那个画面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完全忘了还有这场戏！
或者更准确地说，她之前和朋友看时，都觉得这场戏很正常，就是剧情需要。但现在和秦朗一起看……感觉完全不同。
银幕上，男主角的唇轻轻落在“她”的脸颊上，停留了两秒。镜头特写“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和泛红的耳尖。
放映厅里很安静，只有电影配乐在流淌。
林婉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她目不斜视地盯着银幕，但全身的注意力都在身边的秦朗身上。
她能感觉到，秦朗的身体也僵了一下。
然后，他动了。
不是很大幅度的动作，只是微微侧过身。林婉下意识地转头，对上他的眼睛。
黑暗中，秦朗的眼神很深，像不见底的潭水。银幕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出他紧抿的唇和紧绷的下颌线。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
林婉张了张嘴，想解释“那只是演戏”，但话还没出口，秦朗忽然倾身过来。
很轻，很快的一个吻。
落在她的唇上。
林婉的眼睛瞬间睁大。
秦朗的唇有些干燥，带着他特有的、干净的气息。吻很轻，只是轻轻贴着她的唇，停留了大概三秒钟——就像电影里那个吻在脸颊上的时长。
然后他退开，重新坐直身体，目光转回银幕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林婉知道，发生了。
她这辈子的初吻。
不是银幕上那种借位的、有无数镜头对着的表演，是真实的、私人的、在一个昏暗的电影院里，被她喜欢的人，轻轻地吻了。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挣脱束缚。脸颊烫得可以煎鸡蛋。唇上还残留着秦朗的温度和触感——干燥的，温热的，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克制又坚定的力量。
银幕上的电影还在继续，但林婉已经什么都看不进去了。她的全部感官都集中在自己的嘴唇上，集中在身边这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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