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触须缩回墙体夹层的瞬间，陈夜的意识已顺着纤维倒流而上。
他站在大厦顶层的边缘，黑雾缠绕躯体，纽扣眼泛着幽光。墨羽停在枯骨茅刺顶端，羽毛微颤，等待指令。
信息传回——特事局内部有动静。
陈夜抬手，五根稻草从胸口抽出，迅速编织成一条细长分身。它没有五官，只有两颗黑纽扣嵌在头部，胸口插着半截铁钎。分身落地无声，贴着地面爬向通风口。
管道狭窄，金属壁冰冷。红外探测器每隔三秒扫过一次。分身停下，表层渗出一层黑雾，覆盖全身。热感消失。它继续前进。
气流监测仪启动。空气流动异常会触发警报。分身放慢速度，每移动一厘米，就让黑雾先行填充空隙，模拟自然风速。
十米、二十米……通道尽头是主控室上方的检修口。
分身攀上垂直管道，用铁钎撬开螺丝。一片隔热棉缓缓脱落。它钻了进去。
下方，技术员正在汇报。
“EMP弹头已完成校准，3公里外待命。”
“频率锁定目标共生信号，倒计时与灰鸦项目同步。”
“一旦启动，持续十秒高频脉冲，可中断能量共享链路。”
陈夜的本体站在大厦天台，双眼微闭。这些话直接通过分身听觉传入脑海。
他记住了距离、时间、作用机制。
还不够。
他还需要确认——是否已经激活？
分身趴在检修口边缘，一动不动。
这时，主控台亮起红灯。
“全频段扫描检测即将开始，范围覆盖所有通风区域，请无关人员撤离。”
扫描！
陈夜立刻意识到危险。这种级别的检测能捕捉到生物电场波动。他的分身虽由稻草构成，但融合了恐惧能量，仍可能被识别为异常生命体。
必须撤离。
但现在下去等于自投罗网。
他改变计划。
不退。
先制造混乱。
意识一动，墨羽展翅飞出。它贴着外墙滑行，避开监控探头，直奔特事局供电箱。
爪子抓住电线接口，用力一扯。
火花炸裂。
警报响起。
“B区电路短路！重复，B区电路短路！”
主控室内灯光闪动。技术人员起身查看。
“先处理电力问题！扫描延后！”
混乱开始了。
陈夜抓住机会。
分身从检修口滑下，顺着墙角滚入走廊。一名警卫正从侧门冲出，赶往故障点。
分身猛地弹起，附在警卫背部外套的缝隙中。布料褶皱完美遮盖它的身形。
警卫毫无察觉，快步走向出口。
通道内红外探测仍在运行。但目标是人，不会对衣物做深度扫描。
安全通过第一道关卡。
前方是安检门。X光机启动。若被扫描，分身体内的高密度恐惧凝结物将暴露无遗。
陈夜操控分身，在警卫经过门前时悄然滑落。它顺着衣领边缘滑下，掉进裤脚与鞋帮之间。
警卫走路带风，它被甩出，落入墙角的枯叶堆。
黑雾蔓延，裹住分身。它沿着排水沟爬行，穿过地下管网，一路向北。
三十分钟后，枯叶堆轻微抖动。
一根稻草探出。
随后是第二根、第三根……
分身爬出，回到地面。它沿着墙根移动，最终抵达城市边缘的一处废弃电话亭。
这是预设的回归点。
分身站定，双手插入胸膛。黑雾爆开，化作一道细流冲天而起。
同一时刻，大厦顶层。
陈夜睁眼。
那道黑雾流入他的胸口。记忆回溯完成。
他知道了一切。
EMP弹部署在三公里外。
倒计时已启动。
目标是切断他与墨羽的共生链接。
他低头看着掌心。一缕黑雾缓缓旋转。
他笑了。
“他们以为能切断我的力量？”
墨羽落在他肩上，翅膀轻轻搭住他的稻草手臂。
陈夜抬头望向东区夜空。远处乌云压城，电网闪烁。
“电磁脉冲？”
他握紧手掌，黑雾骤然压缩。
“正好，让我的黑雾更浓郁。”
话音落下，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指向东南方向。
那里是特事局临时指挥所。
也是EMP控制中心所在。
他不需要现在就动手。
但他可以开始布局。
意识沉入系统面板。
【噬恐共生系统】提示：侦测到高强度电磁信号源，位置锁定中……
进度条开始填充。
墨羽发出一声低鸣。
它展开翅膀，准备再次出发。
陈夜抬手制止。
“还不用。”
他转身走向天台深处。那里有一块破碎的镜面残片，是从医院带回来的。
他蹲下，将镜面对准天空。
黑雾涌出，覆盖镜面。影像浮现——
特事局基地内部。走廊灯光忽明忽暗。技术人员忙着排查电路。
一个穿制服的男人走进配电室，手里拿着工具箱。
陈夜盯着他。
这不是普通维修工。
他是信号维护员。负责EMP远程操控终端的日常检修。
每天这个时候，他会进入机房十分钟，重启主控模块。
这是漏洞。
也是突破口。
陈夜收回视线。
他对墨羽说：“等下一次断电的时候，你要飞进去。”
墨羽点头。
黑色羽毛微微抖动。
它记住了任务。
陈夜站起身，走到天台边缘。
风很大。吹得稻草躯体沙沙作响。
他望着城市。灯火稀疏。东区几乎陷入黑暗。
但越是黑暗的地方，越适合滋生恐惧。
他不怕电磁脉冲。
那种能量只能干扰电子设备。
而他，早已超越物理层面的限制。
黑雾本身就是一种能量载体。
一旦EMP爆发，城市断电，通讯中断，人心恐慌——
那正是他最好的养料。
他要做的，不是阻止它。
而是利用它。
把一场针对他的杀局，变成一场属于他的盛宴。
墨羽站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远方。
一人一鸦，立于高楼之巅。
下方街道空无一人。
只有一片枯叶被风吹起，打着旋儿贴上墙壁。
叶脉断裂处，露出一小截稻草纤维。
它轻轻晃动了一下。
然后静止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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