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跟着仓田葵走向ICU的缓冲间，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父母一眼。
立海大的少年们沉默地看着她纤细而挺直的背影消失在ICU门后，走廊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切原赤也猛地从墙角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碧绿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他想冲那对不分青红皂白的父母吼叫，想告诉所有人空之所以拼命是为了什么，更想……拂去月脸上那道刺眼的红痕。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幸村精市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莲见夫妇，最终落在真田身上，微微摇了摇头。
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们作为外人，无权也无力介入。
柳莲二低声对柳生和仁王说了句什么，三人默契地移动脚步，稍稍阻隔了立海大众人与莲见父母之间的视线，形成了一种无声的维护。
ICU内，灯光柔和而冰冷。
莲见空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护仪器，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但比起之前的灰败，总算有了一丝生机。
月走到床边，静静地注视着他，手指轻轻拂过他冰凉的手背。
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里，终于泄露出一丝深藏的疲惫与心疼。
“笨蛋……”她极轻地吐出两个字，带着无奈的叹息。
仓田葵在一旁低声说道：“幸好发现得还算及时，切原那孩子……虽然毛毛躁躁，但这次多亏了他。”
她顿了顿，看向月，“空的血液检测里发现了超出安全剂量的体能调节剂成分，还有一些普通感冒药的成分。两者叠加，毒性倍增。这事……如果被学校知道，会很麻烦。”
月点了点头，眼神恢复冷静：“我明白。这件事，请师姐务必帮忙压下来。对外，就说是他本身身体底子差，训练强度过大导致的急性衰竭。”
“我知道轻重。”仓田葵颔首，“医院这边我会处理。只是你父母那里……”
“他们不会深究。”月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他们只要看到结果，空没事，就够了。过程如何，他们并不真正关心。”
仓田葵看着月，心中暗叹。
这对姐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里，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当月和仓田葵从ICU出来时，走廊里的气氛依旧凝滞。
莲见勇次和莲见优子似乎也冷静了些，但看着月的眼神依旧冰冷。
月没有看他们，径直走到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面前，微微躬身，清冷而礼貌的语气：“各位前辈，空给你们添麻烦了。医生说他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接下来的集训和部活，恐怕都无法参加了。”
幸村精市温和地看着她，紫色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一切：“不必道歉，莲见小姐。空君的身体最重要。请转告他，好好休养，立海大网球部的位置，会一直为他留着。至于集训，”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会对外说明，空君因身体原因，需要长期静养，直至开学再视情况决定是否回归部活。这段时间，不会有人打扰他。”
这番话，既保全了空和立海大的颜面，也给了空充足的恢复时间，更是将这件事可能引发的风波降到了最低。
月再次躬身，真诚地道谢：“非常感谢您，幸村部长。”
幸村心里闪过一丝疑虑，她怎么知道他叫幸村？
真田也沉声道：“让他安心养病，训练……以后再说！”
事情似乎暂时告一段落。
莲见父母带着对儿子的担忧和对女儿未消的怨气，先行离开了医院。
立海大的队员们也准备返校。
就在众人准备离去时，月却出声叫住了正要低头跟着大部队离开的切原赤也。
“前辈，请留步。”
切原身体一僵，有些慌乱地停下脚步，不敢看月的眼睛，梗着脖子道：“干、干嘛？”
其他队员见状，默契地加快了脚步，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仁王甚至回头对切原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被柳生拉走了。
走廊里只剩下月和切原。
月光静静地透过窗户洒落，映照着少女清丽的脸庞和少年别扭的身影。
“谢谢你。”月看着切原，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仓田医生都告诉我了，是你第一时间发现了空的不对劲，背着他跑来医务室。如果不是你，空可能……”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切原没想到她会专门为此道谢，耳根瞬间红了，别扭地转过头，声音闷闷的：“啰、啰嗦！换做是别人，本大爷也会这么做的！”
“还有，”月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谢谢你……没有把我们互换的事情说出去。”
这句话让切原猛地转回头，碧绿的眼睛对上了月清澈的目光。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和委屈：“我也有错……我不是故意要逼他……我不知道他……”
“我知道。”月打断了他，语气平和，“空的性格我了解，他决定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这不完全是你的错。”
她的理解和宽容，反而让切原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一股冲动让他抬起头，脱口而出：“那你呢？你……你还会回来吗？”
问完他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这问的是什么蠢问题！
月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问。
她看着切原那双带着期待和一丝害怕被拒绝的碧绿眼眸，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不会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在切原心上，“莲见空会回来，而莲见月……有她自己的路要走。”
说完，她对着切原微微颔首，便转身，沿着月光洒落的走廊，一步步走向病房的方向，身影渐渐融入尽头的阴影里。
切原赤也僵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离开的背影，心里那点刚刚升起微弱的火苗，被她那句“不会了”彻底浇灭。
空旷的走廊里，只剩下海带头少年一个人，低着头，紧握着拳头，任由一种名为“失去”的酸涩感，在胸腔里无声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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