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李孜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自瓶口传来,眼前景物飞速旋转、模糊,整个天地仿佛都坍塌收缩,向着那一个小小的瓶口涌去。
他下意识地欲运转【天狐幻术·惑心域】护住心神,却发现自身法力在这股宏大的吸力面前,竟如同涓涓细流遇上了浩瀚汪洋,瞬间被压制、裹挟,难以有效凝聚。
“不好!”他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便彻底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意识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漫长的一生。
李孜的意识在颠簸中缓缓苏醒,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牲畜体味、尘土以及某种廉价香粉的怪异气味冲入鼻腔。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光怪陆离的幻境,而是一架装饰颇为奢华,却颠簸不停的马车车厢。
他低头看向自己,一身触感细腻的锦缎华服,手指白皙修长,显然是一副养尊处优的身体。再摸了摸脸,轮廓似乎也与原本不同,更加年轻,带着几分被酒色浸染的虚浮。
“幻境……已经开始了吗?”李孜心中默念,立刻尝试运转法力,催动【天狐幻术·惑心域】。
然而,体内空空如也!那原本浩瀚如海、运转如意的太乙金仙法力,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感应不到。
唯有神魂深处,那历经磨练、远超常人的灵识尚且保留着一丝清明,但也如同被蒙上了厚厚的尘埃,感知范围被压缩到了极致,只能勉强内视己身,无法透出体外分毫。
这玉净瓶中的世界,规则竟如此霸道!不仅压制了他的法力,连他最为倚仗的幻术根基,也几乎被彻底封禁!
李孜的心沉了下去。他终于意识到,观音菩萨这“了结因果”的考验,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失去了纵横睥睨的法力,失去了勘破虚妄的幻术,他此刻与这幻境中的一个普通凡人富家公子,又有何异?
就在这时,马车缓缓停下。车帘被随从恭敬地掀开,喧嚣的声浪顿时涌入车厢。
“少爷,到地方了。”一个谄媚的声音响起。
李孜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走下马车。
眼前是一座极具西域风情的边陲小城。土黄色的城墙饱经风沙,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旗帜招展,贩夫走卒,各族行人络绎不绝。空气中弥漫着香料、烤馕和牲畜粪便混杂的浓烈气息。
远处,一座有着圆顶的寺庙巍然矗立,金色的塔尖在夕阳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梵唱钟声隐隐传来,与这市井的喧嚣形成奇异的对比。
这里,似乎是西域丝绸之路上的某个重要节点,一个佛法与俗世欲望交织之地。
根据他神魂中残留的、属于这具身体原主的零碎记忆,他如今的身份是这城中富商之子,名唤“沙郎”,家境殷实,父母溺爱,养成了一副挥金如土、横行乡里的纨绔性子。
今日来此,似乎是约了狐朋狗友,要去城中最大的赌坊“销金窟”寻欢作乐。
“劝娼女从良,赌徒戒赌,恶霸从善,人心向佛……”
李孜回想起菩萨所言“经历一界磨练”,再结合此情此景,以及脑海中闪过的关于《西游记后传》无天佛祖曾经历的西域佛国剧情,他隐隐明白了这次考验的内容。
这并非依靠武力或神通就能解决的难题,而是要他以一个凡人之身,在这欲望横流的尘世中,去完成近乎不可能的“渡化”之功。
正思忖间,一个油头粉面、穿着绸衫的年轻男子笑着迎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沙郎兄,发什么呆呢?快走快走,‘销金窟’新来了几位胡姬,舞姿曼妙,今晚定要尽兴!”
与此同时,李孜的目光扫过街道。
他看到赌坊门口,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刚被人粗暴地推搡出来,瘫倒在地,眼神空洞绝望,口中喃喃念叨着“再借我一点,就一点……一定能翻本……”那是一名深陷泥潭的赌徒。
他看到对面装饰艳俗的阁楼窗口,一个浓妆艳抹、眼神却带着几分麻木与疲惫的女子,正强颜欢笑,向着楼下的行人挥动着手帕。那是一名沦落风尘的娼女。
他还看到街角,几个膀大腰圆、面露凶光的汉子,正围着一个卖瓜的老农,肆意踢翻他的瓜摊,抢走寥寥几枚铜钱,发出得意的狂笑。那是为祸乡里的恶霸。
赌徒,娼女,恶霸……以及这满街行色匆匆,为生计奔波,或贪婪,或冷漠,或挣扎的芸芸众生。他们要如何向佛?要如何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李孜站在喧嚣的尘土中,感受着这具身体传来的属于纨绔子弟的本能躁动,又坚守着神魂深处那一丝属于李孜的清明。
法力全失,幻术被封,前路迷茫。
他知道,这场始于南海潮音洞,落于这西域小城的磨练,已然正式开始。而他,必须以这凡俗之躯,去面对这最复杂、最莫测的人心之考。
西域的夕阳,将他的影子在黄土街道上拉得很长,很长。前方的“销金窟”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仿佛一张欲望的巨口,而佛寺的钟声,依旧在不疾不徐地敲响,如同亘古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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