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夜风带着白日未散的燥热与沙尘的气息,吹拂着“销金窟”门前晃动的灯笼。
李孜身旁的狐朋狗友还在催促,赌坊内喧嚣的声浪、骰子撞击玉碗的脆响、赢家的狂笑与输家的咒骂,混合成一股诱惑而又腐朽的漩涡。
“沙郎兄,快些!今日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那油头粉面的同伴,名叫哈桑,再次拉扯他的衣袖。
李孜深吸一口气,压下属于沙郎本能中对这种场所的熟悉与躁动,目光从赌徒身上收回,转而看向哈桑,脸上带着些许惫懒和骄纵的笑容:
“急什么?好戏总要压轴。我看那瘫在地上的废物有点意思,去,把他拎过来,本少爷今天心情好,赏他个翻本的机会。”
哈桑一愣,随即露出谄媚的了然神色:
“还是沙郎兄会玩!拿这种烂泥寻开心,妙啊!”
他立刻指挥两个随从,将失魂落魄的阿吉像提小鸡一样提到了李孜面前。
阿吉浑身散发着酸臭,眼神涣散,嘴里依旧无意识地念叨着:
“……就差一点……豹子,一定是豹子……”
李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阿吉的手臂,语气带着纨绔子弟特有的轻蔑与施舍:
“喂,烂赌鬼,还想翻本吗?”
阿吉浑浊的眼珠动了动,聚焦到李孜华贵的衣袍上,如同溺水者看到了浮木,猛地扑上来想抱住李孜的腿,却被随从死死按住。
他涕泪横流:“少爷!贵人!再借我……不,赏我一点本钱!我一定赢回来,连本带利孝敬您!”
“赏你?”
李孜嗤笑一声,从怀里摸出几枚沉甸甸的金币,在阿吉眼前晃了晃,金币碰撞发出诱人的声响。
“本少爷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看你可怜,给你个机会。跟我进去,你替我下注,赢了,分你一成;输了嘛……”他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阿吉枯瘦的身躯,“就把你卖身与本少爷,如何?”
这条件看似苛刻,实则给了阿吉一个无需本金就能再次踏入赌局的机会,对于赌徒而言,这诱惑足以压倒一切理性。
阿吉眼中瞬间爆发出狂热的光芒,连连磕头:
“谢少爷!谢少爷!小人一定为您赢大钱!”
李孜不再多言,挥挥手,让随带着阿吉,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了“销金窟”。
赌坊内乌烟瘴气,人声鼎沸。各种赌局前都围满了情绪激动的人群。
李孜径直走向最热闹的骰宝台,大马金刀地坐下,将一袋金币随意扔在桌上,对荷官扬了扬下巴:
“开始吧。”
随即示意阿吉站到前面。
“买定离手!”
荷官熟练地摇动骰盅。
阿吉呼吸急促,双眼死死盯着骰盅,耳朵竖起着,仿佛能听出点数。他颤抖着看向李孜,李孜却只是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玉佩,似乎毫不在意。
“小……不,大!押大!”阿吉将几枚金币推到了“大”的区域。
骰盅揭开,四五六,十五点大!
“赢了!”
阿吉激动得满脸通红。
李孜嘴角微勾,示意他将赢来的筹码继续下注。
接下来几把,阿吉如有神助,竟接连赢钱。他面前的筹码越来越多,脸色也由最初的惨白变得潮红,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些,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分析着所谓的“规律”。周围的赌客也纷纷跟着他下注,将他奉为“赌神”。
李孜冷眼旁观,心中清明。他虽无法力,但神魂感知远超常人,虽不能直接“看穿”骰盅,却能隐约捕捉到荷官手法中极其细微的规律和气息变化,再结合概率,暗中通过眼神、手指不经意的敲击等微小动作,引导着阿吉做出选择。
这并非作弊,而是基于超越常人的观察与计算。
然而,赌场的本质从未改变。
当阿吉面前的筹码堆积到一定程度时,荷官换人了。新来的是一位眼神阴鸷的中年人,摇骰盅的手法更加诡谲难辨。李孜敏锐地感觉到,那骰盅之内,一片模糊。
“这把……押……押小!”阿吉依旧信心满满。
骰盅揭开,四四六,十四点大!
阿吉脸上的笑容一僵。
“妈的,运气用光了?”
“跟着他输钱了!”
周围响起抱怨声。
接下来的几把,阿吉开始输多赢少。他额头冒汗,下注的手开始颤抖,不断回头看向李孜,眼神中带着乞求与慌乱。李孜却依旧那副慵懒模样,甚至打了个哈欠,仿佛输掉的不是钱,而是无关紧要的石子。
“少……少爷,要不……要不我们歇歇?”阿吉的声音带着哭腔。
“歇?”李孜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悦,“本少爷正在兴头上,你就要歇?继续!输了算我的,赢了照旧分你!”
这话如同强心剂,又如同魔鬼的低语。阿吉一咬牙,将大半筹码推到了“围骰”区域,这是赔率最高,也最不可能押中的选项。
“拼了!”
骰盅摇动,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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