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净法案”的诏书内容,在这座西域边城瞬间炸开了锅。
明面上的赌坊妓院一夜之间招牌尽数摘下,然而欲望的暗流岂是区区一纸公文能够轻易阻断?
不过数日,各种隐秘的角落便开始滋生新的罪恶。
赌坊转入更深的地下,借着货栈、茶楼甚至民宅的掩护,继续着吞金噬骨的勾当;一些妓院则摇身一变,挂上了“清吟茶肆”、“雅乐坊”的招牌,内里依旧是送往迎来的营生。
更有甚者,原本就与地下势力勾结甚深的胥吏恶霸,趁机抬高“保护”价钱,或是阳奉阴违,暗中阻挠法案推行,试图在这混乱中攫取更大利益。
面对这股顽固的反扑,李孜并未感到意外。他深知,规则的建立,从来不是颁布法令那么简单,更需要铁腕与鲜血来浇筑其权威。
是夜,月黑风高。
李孜并未安坐府中,他换上了一身利于行动的黑色劲装,眉宇间的煞气让人不敢直视。
他亲自率领着那支精心训练、绝对忠诚的百人卫队,扑向了几处探明的、规模最大的地下赌窟。
没有警告,没有通传。
厚重的木门被巨力撞开,火把的光芒瞬间驱散了赌坊内的乌烟瘴气,照亮了一张张因惊骇而扭曲的脸。
骰子、牌九、筹码散落一地,赌徒们惊慌失措,如同被惊扰的鼠群。
“奉王命,行‘三净法案’!所有人,束手就缚!”
卫队长声若洪钟。
反抗者自然有,多是些被赌坊圈养的打手,或是自恃勇力的亡命之徒。
但在李孜卫队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绞杀下,这点反抗如同螳臂当车,迅速被镇压。
李孜面无表情,踩着满地的狼藉,走到赌坊中央。
他看也不看那些被按倒在地、瑟瑟发抖的赌徒和打手,只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烧!”
卫队员们将收缴来的赌具——骰盅、牌九、骨牌、筹码,乃至那些昂贵的檀木赌桌,统统堆砌在街心空地。火把投入,泼了火油的赌具瞬间燃起冲天烈焰,噼啪作响。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李孜脸庞,也映照着周围被强制驱赶来围观的民众那惊恐、复杂、或是隐含快意的眼神。
这不仅仅是在销毁赌具,更是在焚烧一种根深蒂固的陋习,是在用最直观的方式,宣告旧秩序的终结与新规则的铁血。
与此同时,另一队卫兵将几个带头反抗、手上沾了血的恶霸头目,拖到了城门楼前。那里早已立起了几根临时加高的木杆。
“吊起来!”
李孜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那几个平日里横行乡里、不可一世的恶霸,如同待宰的牲畜般被绳索套住脖颈,缓缓吊上杆顶。
他们起初还发出恶毒的咒骂和挣扎,但随着绳索收紧,双腿徒劳地蹬踹,骂声变成了嗬嗬的窒息声,最终,一切归于沉寂,只剩下几具尸体在夜风中轻轻晃荡,投下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影。
杀鸡儆猴!以最酷烈的方式,宣示着违反“三净法案”的下场!
全城震怖。原本还在观望、或是心存侥幸的地下势力,顿时收敛了许多。
李孜用一夜的鲜血与火焰,强行将这“三净法案”的权威,烙印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然而,欲望的种子一旦深种,便极难根除。
就在全城风声鹤唳之际,一起案件报到了李孜面前——阿吉,那个被他从赌坊捞出来,给了活路,又被他鞭笞惩戒过的赌徒,竟然再次涉赌,在一处极为隐蔽的地下赌局中被抓获,人赃并获。
按新法,屡教不改、参与大额赌博者,当斩首示众。
行刑前夜,阴冷潮湿的监狱最深处。
阿吉戴着沉重的镣铐,蜷缩在散发着霉味的草堆上。
他想起沙郎少爷将他从烂泥中拉起,想起那顿几乎要他命的鞭子,想起马棚里那个摩挲骰子的夜晚,更想起这次被抓时,那冰冷的目光……他终于崩溃了,涕泪横流,对着空荡荡的牢房嘶声哭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少爷!沙郎少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只是……我只是想赢一次,就赢一次大的!把之前欠的债都还清,风风光光地回去,让您……让您能看得起我啊!”
“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难……我只是想……想让您看得起我……”
他的哭声在石壁间回荡,充满了绝望与不甘,还有那至死不悟的贪念。
他至死都认为,问题的核心在于“输赢”,在于能否“赢得少爷的看重”,而非赌博行为本身的罪恶。
也就在这一夜,紧那罗,那位灰衣僧人,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出现在了监狱门口。他没有理会狱卒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向关押着重刑犯的牢区。
腐臭、绝望、暴戾的气息扑面而来。紧那罗面不改色,在牢房间的通道盘膝坐下,将灯笼放在身前,声音平和而清晰地开始诵讲《地狱变相经》。
他描述着刀山火海、油锅冰窟,描述着因生前恶业而在死后世界承受的无尽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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