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云溪
染坊巷的晨雾还没散透,温柠刚把竹篓挎上肩,就看见沈砚站在巷口的老皂角树下——他手里没提往常装剪子、麻绳的粗布包,反倒攥着块灰扑扑的布角,布面上沾着些干硬的泥点,边缘还撕得毛毛糙糙,像是从什么东西上硬生生扯下来的。
“这是今早去坡下挑水时捡的。”沈砚把布角递过来,指尖蹭过布面粗糙的纹理,“看着像是老粗布,却染了种奇怪的颜色,不是咱们常用的草木色,倒有点像……”他顿了顿,眉头轻轻皱着,“像掺了铁锈的深褐,而且布角缝了道银线,看着不像街坊们常用的料子。”
温柠接过布角,指尖刚触到布料,就觉得比寻常粗布沉些,凑近闻了闻,除了泥土味,还隐约有股淡淡的、说不上来的腥气。她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布角上没有任何记号,只在撕口处留着几根没捻开的棉线:“这料子不像是本地的,咱们染坊巷和周边几个村子,都不用这种银线缝布。”
两人正琢磨着,阿妹就抱着竹编小篮子跑了过来,篮子里的红糖馒头还冒着热气:“温柠姐!沈砚哥!你们看我带了什么——”话没说完,她就瞥见了温柠手里的布角,眼睛一下子亮了,“这是什么呀?布上的颜色好奇怪!”她伸手想摸,却被沈砚轻轻拦住:“布角上有泥,先别碰,回头洗干净再看。”
“咱们先去采艾叶和野菊,路上再留意有没有类似的布片。”温柠把布角叠好,放进竹篓最底层,又用油纸垫着,“说不定是谁路过坡下时丢的,要是能找到失主,也好还回去。”阿妹点点头,却忍不住回头瞅了瞅竹篓,小声嘀咕:“可这颜色真的好特别,比咱们染的深褐好看多了,要是能知道怎么染的就好了……”
三人往城外走,晨雾渐渐淡了,路边的草叶上还挂着露珠。快到坡下时,阿妹突然指着路边的草丛喊:“你们看!那里有个东西!”温柠和沈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草丛里露着个青布袋子的角,袋子口敞着,像是被人匆忙丢弃的。
沈砚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袋子捡起来——袋子里空空的,只沾着些和布角上一样的泥点,袋底还缝着块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个模糊的“苏”字。“这袋子和布角的料子不一样,但泥点看着是同一片地方的。”沈砚把袋子递给温柠,“说不定失主是同一个人,而且走得很着急,连袋子都没顾上拿。”
温柠摸着袋底的木牌,指腹蹭过模糊的刻痕,心里犯起了嘀咕:这“苏”姓在本地不算常见,最近也没听说有外乡人来村里;而且袋子里空空的,却特意缝了木牌,看样子不是普通装东西的袋子,倒像是用来标记什么的。她正想着,阿妹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角,声音比刚才更怯了些:“温柠姐,你看那边……艾叶丛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顺着阿妹指的方向,坡上半人高的艾叶丛里,果然有个深色影子晃了一下,速度很快,只露出个衣角,颜色竟和布角的深褐有几分像。沈砚立刻把布袋子塞进竹篓,伸手将温柠和阿妹往身后护了护,压低声音说:“别出声,咱们往回退两步。”三人轻手轻脚往后退,眼睛却盯着那片艾叶丛——过了约莫半分钟,影子没再出现,只有风穿过叶子的沙沙声,可那声音里,却好像掺了点极轻的脚步声,正慢慢往坡深处挪。
“会不会是丢东西的人回来找了?”阿妹躲在沈砚身后,小声问。沈砚摇了摇头:“要是找东西,不该躲着人。”他抬头看了看天,晨雾快散完了,太阳已经能照到坡顶,“先别管了,咱们抓紧采草木,采完赶紧回去,这里离村子远,万一有什么事不好应对。”
可采草木时,没人再像往常那样说笑。阿妹采野菊的手总有些抖,时不时往坡上瞟;沈砚剪艾叶时,耳朵一直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剪子落下的力道都比平时重了些;温柠则把布角和青布袋子从竹篓里拿出来,用油纸包得更严实,揣进了怀里——她总觉得那布角上的腥气有点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闻过,像是某种草药,又像是……某种金属浸过水的味道。
往回走时,快到染坊巷口,沈砚忽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摸出块碎银,递给温柠:“今晚我去巷尾找李伯问问,他早年跑过货,见多识广,说不定知道‘苏’姓人家,也认得这种银线。你在家别出门,把奶奶的染谱找出来翻翻,看看有没有那深褐颜色的记载。”温柠接过碎银,指尖碰了碰他的手,发现他手心里全是汗——沈砚平时沉稳,很少这样紧张,显然刚才坡上的影子,让他也放了心。
三人刚走到染坊门口,就看见木门的门环上挂着个小小的纸包,用红绳系着,纸包很薄,迎着光看,能隐约看见里面有粉末状的东西。沈砚上前,没直接用手碰,而是从布包里摸出片干净的艾叶,隔着叶子把纸包取下来,轻轻放在石桌上。阿妹凑过来看,眼睛睁得圆圆的:“这里面是什么呀?谁会把东西挂在咱们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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