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温柠和沈砚、苏玉跟着李婶和王嫂去了青山村的染布合作社。合作社设在村里的旧小学里,几间空教室被改成了染坊和绣房,院子里摆着二十几口陶锅,陶锅排列得整整齐齐,锅沿上印着淡淡的染痕,是之前煮染料时留下的。几个年轻姑娘正围着陶锅忙碌,她们穿着统一的蓝布围裙,手里拿着长木勺,在锅里轻轻搅拌着染料,染料是浅紫色的,是用早上苏玉带来的紫茉莉煮的,锅里还飘着几朵新鲜的紫茉莉花瓣。
“这是村里的年轻姑娘,都是自愿来学染布的。”李婶指着其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这是小花,之前在城里电子厂打工,听说村里办了合作社,特意回来学染布,学得快,现在已经能独立染布了。”小花看到她们来,停下手里的活,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温柠老师,苏玉老师,你们来啦!我今天煮的紫茉莉染料,您看看颜色怎么样?”
温柠走到陶锅边,看着锅里的染料,用木勺轻轻舀起一勺,染料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紫,像春天的紫藤花汁:“颜色正好!再煮十分钟,让紫茉莉的颜色充分融进去,然后放凉到室温,再把白布放进去浸,这样染出来的布色牢度更好。”小花认真地记着,拿出个小本子,把温柠说的步骤一一写下来,本子上已经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还有不少手绘的染材图案。
苏玉也走到陶锅边,从藤编箱里拿出卷蓝草:“咱们下午试试染雾蓝布,蓝草要先泡三个时辰,再和石灰一起煮,煮出的蓝浆要过滤三次,才能用。”她一边说,一边示范着泡蓝草,“这种蓝草染出来的布,在不同光线下会变颜色,阳光下是浅雾蓝,阴天是深灰蓝,特别神奇,国外的设计师都喜欢这种‘会变的颜色’。”
王嫂听得认真,伸手拿起几根蓝草:“我下午就泡!泡好咱们煮蓝浆,染几块雾蓝布,再绣上竹纹,肯定受城里人喜欢。”李婶也跟着点头,从屋里拿出几块白布:“我已经把白布洗好了,晾干了就能用,下午咱们多染几块,攒着下次去城里赶市集。”
下午的阳光渐渐斜了,合作社的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姑娘们围着陶锅煮染料,苏玉教她们如何判断染料的浓度,沈砚帮着加固晾架,温柠则和李婶、王嫂一起整理之前染好的布。王嫂从屋里拿出个大布包,里面装着几十块染好的布,有靛蓝的、枫红的、野菊黄的,每块布角都缝着个小小的“青”字:“这些是咱们要寄给海外公益组织的布,他们说要用来做义卖,给村里的孩子们买文具。”
温柠拿起块靛蓝布,布面上印着松针的纹样,是去年冬天她们用松针拓印的:“每块布都要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染花的地方,咱们要给海外的朋友最好的东西,不能让他们失望。”李婶和王嫂点点头,认真地检查着每一块布,遇到有小瑕疵的,就用针线绣上小小的花纹遮住,王嫂还在块染花的布上绣了只小蝴蝶,蝴蝶的翅膀正好盖住瑕疵,看起来像是特意设计的:“这样就看不出来了,还多了点新意。”
正忙着整理布,沈砚的手机忽然响了,是陈砚之从国外打来的视频电话,屏幕里他正站在个摆满染布的展厅里,身后挂着块熟悉的靛蓝布,是去年青山村妇女染的第一批布:“温柠!你们寄来的布在海外义卖太火了!”陈砚之举着块印着野菊的浅黄布,镜头扫过展厅里的人群,不少外国人正拿着布样比划,有的在本子上记录,有的对着布样拍照,“有个伦敦的设计师,叫艾米丽,特别喜欢你们的雾蓝布,说想跟咱们合作,做一批‘中国乡村草木染’主题的童装,还要把你们的故事印在童装的吊牌上。”
李婶凑到屏幕前,看着展厅里的场景,眼眶忽然红了:“真……真能卖到国外去?我这辈子都没出过省,没想到我染的布能走那么远。”陈砚之笑着点头:“艾米丽说,下周想跟你们视频对接,看看你们的染布过程,还要听你们讲青山村的故事。她还说,要把你们的照片印在吊牌上,让买童装的人都知道,这些好看的衣服是谁做的。”
王嫂也激动得说不出话,伸手擦了擦眼角:“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家闺女儿!让她也高兴高兴,她总说我染布没出息,现在她该知道,没出息的手艺也能走到国外去。”小花和其他姑娘们也围过来,看着屏幕里的展厅,眼里满是向往,小花小声说:“我以后也要染出能卖到国外的布,让我爸妈为我骄傲。”
挂了电话,合作社的院子里一片欢腾。李婶提议晚上包饺子庆祝,王嫂立刻附和,姑娘们也跟着欢呼。温柠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满是温暖——从去年冬天第一次来青山村,到现在合作社办得有声有色,从李婶和王嫂连木槌都握不稳,到现在能独立染出受海外欢迎的布,从一个人的坚守,到一群人的携手,草木染早已不是简单的手艺,而是照亮普通人生活的光,是连接不同国家、不同境遇的人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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