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云溪
染坊巷的晨光裹着草木的清香,漫过晾架上最后一批待发的染布——三十块雾蓝夏布整齐悬挂,每块布角都缝着双层“青”字标签,一层是李婶、王嫂手绣的丝线,一层是小花用印章盖的朱红印记,标签边缘还别着片晒干的紫茉莉花瓣,是特意为巴黎非遗展会准备的“中国印记”。温柠正用软尺丈量布幅,指尖忽然触到布面一处细微的针脚,是王嫂熬夜补的小瑕疵,她笑着摇头——这就是手工染的可爱,没有机器的完美,却藏着人心的温度。
〃都打包好了?新陶锅煮的那批渐变紫布我单独装了木箱,垫了三层棉絮,不会被压坏。”沈砚推着行李箱走来,箱子里装着便携染具:迷你陶锅、研磨染材的石臼、还有小雨和同学们画的布贴,每张贴纸都印着“青山草木染”的字样,“陈砚之刚发来消息,艾米丽的工作室已经在展会现场留了最好的位置,体验区就挨着她们的礼服展示台。”
温柠接过行李箱,拉锁处挂着苏曼送的银质剪刀——出发前她特意找出来,磨亮了刀刃,不是原谅过去的冲突,而是想带着这份“苏氏染艺的初心”一起赴法,让手工染的故事更完整。正整理着,巷口传来熟悉的喧闹声,青山村的妇女们簇拥着李婶走来,李婶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用染布边角料做的小香囊,每个香囊里都装着晒干的桂花和松针:“这是给巴黎观众的伴手礼,让他们闻闻咱们中国乡村的味道,也算是给染布添个念想。”
王嫂还拿着本厚厚的笔记本,封面上绣着朵紫藤花:“这里面记了每块染布的故事,哪块用了三月的桃花,哪块煮了七个时辰,都写得清清楚楚,到时候你给外国朋友讲讲,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布不是随便染的。”小花则跑过来,把一个布制的小钱包塞进温柠手里,钱包上印着只衔着染布的燕子:“温柠老师,这个你带着,里面装着咱们村的土产茶,累了就泡一杯,就像咱们在合作社一样。”
送别的队伍从染坊巷一直延伸到村口,周老板特意开来了自己的面包车,张婶塞了袋刚烤的烧饼,李叔帮着把木箱搬上车,嘴里念叨着:“到了巴黎别紧张,咱们的布好,不怕没人喜欢!”温柠看着眼前的一张张笑脸,眼眶忽然发热——这哪里是她一个人去巴黎,是整个染坊巷、整个青山村的心意,都跟着这批染布,要走向更远的世界。
飞机降落在巴黎戴高乐机场时,正是当地的清晨,艾米丽的助理索菲亚早已举着“青山草木染”的牌子等候,她穿着件用雾蓝布做的衬衫,领口别着王嫂绣的紫藤花布贴:“温柠!我太喜欢你们的染布了,工作室的裁缝都说,这是他们见过最有‘呼吸感’的面料。”坐上车往展会场馆去的路上,索菲亚指着窗外的街景:“展会主办方特意在入口处挂了你们的染布海报,上面印着李婶煮染料的照片,好多路人都在拍照呢!”
展会场馆里早已热闹起来,各国非遗展台依次排开,印度的纱丽、摩洛哥的地毯、日本的和服……而“青山草木染”的展台前,三十块雾蓝夏布悬挂成弧形,中央的玻璃柜里摆着艾米丽设计的礼服——雾蓝裙摆绣着层层紫藤花,领口用银线缝着“青”字,礼服旁放着那本记满染布故事的笔记本,翻开的一页正写着:“这块布用广西蓝草慢煮七日,晒了五个晴天,染布时的风里,有青山村的蝉鸣。”
刚布置好展台,就有观众围了过来,一个金发姑娘指着雾蓝布,用生硬的中文问:“这是……手工染的吗?”温柠笑着点头,拿起块松针拓印的白布,演示着如何用木槌敲打:“你看,这些纹路是松针的形状,每一块都不一样,机器染不出来。”金发姑娘好奇地接过木槌,在白布上轻轻敲打,松针的轮廓渐渐显现,她惊喜地叫起来:“太神奇了!这是独一无二的!”
体验区很快排起了长队,温柠和沈砚忙着教大家拓印,索菲亚则拿着笔记本,给观众讲染布的故事。一个法国设计师听着听着,忽然指着礼服说:“我想跟你们合作!我明年的春夏系列,想用这种雾蓝布做面料,还要让模特带着你们的小香囊走秀。”温柠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答应——这就是手工染的魔力,不用刻意推销,只要让大家感受到里面的心意,自然会有人喜欢。
展会过半时,苏曼忽然发来一条视频,画面里是她母亲当年的染坊照片,配文:“我母亲说,手工染的价值,在于把心放进布里。祝你们在巴黎顺利。”温柠看着视频,心里忽然释然——过去的矛盾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手工染的初心。她回复了一句:“谢谢你,我们会带着苏氏染艺的初心,让更多人看见手工的温度。”
展会最后一天,主办方宣布了“最受欢迎非遗项目”,“青山草木染”赫然在列。上台领奖时,温柠手里拿着那块有瑕疵的雾蓝布,对着话筒说:“这块布有个小补丁,是我们村的王嫂熬夜补的。它不完美,但它藏着我们的心意——手工染的价值,从来不是完美的颜色,而是染布人用心的温度。”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不少观众举起手里的拓印白布,像一片彩色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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