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云溪
异龙湖的晨光,是被水汽揉碎的金箔,顺着湖心岛的芦苇梢尖缓缓滴落,将澄澈的湖水染成一片流动的金红。沈砚青蹲在王家老宅的石阶上,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刚从暗格中取出的石函,指尖拂过函盖上雕刻的缠枝莲纹样,冰凉的石质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感。石函不大,却异常沉重,仿佛盛着整个石屏古城数百年的文脉记忆。
“这便是周慎之先生当年封存的手稿?”寻画男子站在一旁的墨泉边,望着泉水深处倒映的天光云影,神色复杂得如同被风吹皱的湖面。他昨日还因先祖遗训中“藏宝”二字执念颇深,此刻亲眼见着石函中整齐叠放的泛黄纸页,那些或娟秀、或苍劲的字迹,字字皆是历代文人的心血结晶,先前因贪婪而起的狭隘与偏执,瞬间被羞愧取代。良久,他才缓缓低下头,声音沙哑而郑重:“是我狭隘了。先祖的遗愿,原是守护这些珍贵的文化瑰宝,而非追逐虚无的金银富贵。”
沈砚青站起身,将石函轻轻抱在怀中,目光落在男子脸上,语气温和却坚定:“能明白便好。这些手稿和古籍,是石屏历代文人墨客呕心沥血的结晶,是中华民族文脉传承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将它们好好守护、代代相传。”
男子闻言,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的和田玉印章,双手捧着递到沈砚青面前。印章约有拇指大小,周身刻着古朴的云纹,底部“石屏守脉”四个篆字,笔力苍劲,入石三分,透着一股守护文脉的决绝与厚重。“这是我先祖的私章,世代相传至今。或许,它能为保护这些文脉遗产,出一份绵薄之力。”
沈砚青接过印章,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玉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枚印章,不仅是一件文物,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与承诺。他郑重地点头:“多谢。有了这枚印章,我们的文脉保护之路,又多了一份见证与力量。”
晨曦渐盛,一行人带着石函,踏上返回宝秀村的路途。阳光穿过茂密的树林,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沿途的田埂上,早起的村民们正在劳作,听闻他们找回了王家老宅的“宝贝”,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围拢过来打探消息。
当沈砚青将石函中的手稿和古籍一一展示在村民面前,讲述了周慎之先生以生命守护文脉、以及寻画男子幡然醒悟的故事后,整个宝秀村都沸腾了。村民们欢呼雀跃,脸上洋溢着自豪与激动的神情。村长老张头拄着拐杖,快步走到石函前,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那些泛黄的纸页,眼眶泛红:“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宝秀村,竟然藏着这么珍贵的宝贝!这些都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财富,以后我们一定好好保护这些古迹和文物,绝不让它们再遭半点破坏!”
“对!我们轮流值守王家老宅,不让坏人有机可乘!”
“我家有祖传的木工手艺,愿意无偿修缮老宅!”
“我家孩子在城里读书,我让他多学些文物保护的知识,回来为村里出力!”
村民们纷纷响应,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个朴实而坚定的承诺,汇聚成守护文脉的强大力量。沈砚青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满是欣慰。他提议道:“各位乡亲,王家老宅是石屏文脉的重要载体,不如我们将它修缮一番,改建成‘石屏文脉陈列馆’,将这些手稿、古籍,还有村民们家中的祖传物件都陈列其中,让更多人了解石屏的历史文化,也让孩子们从小感受文脉的力量。”
“好!这个主意好!”老张头第一个赞同,“我举双手赞成!修缮老宅的费用,我们村集体出钱,不够的话,我带头捐钱!”
村民们纷纷附和,一致同意沈砚青的提议。赵烈见状,立刻上前一步,高声说道:“修缮老宅的人手和物料,包在我身上!我马上安排人清理老宅,联系专业的工匠,务必将陈列馆修缮得既保留古貌,又安全牢固!”
接下来的几日,宝秀村热闹非凡。村民们自发组成志愿服务队,清理王家老宅的杂草与尘土;赵烈请来的工匠们则各司其职,修补破损的门窗、加固松动的梁柱、铺设防滑的石板。沈砚青则留在村里,每日泡在老宅的偏房里,小心翼翼地整理那些手稿和古籍。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铺着毛毡的长桌上,沈砚青戴着干净的白手套,一页页展开泛黄的纸卷,时而蹙眉辨认模糊的字迹,时而提笔在笔记本上记录要点。在整理一份周慎之先生的诗文手稿时,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笺从纸页间滑落,掉落在桌面上。
沈砚青弯腰捡起信笺,轻轻展开。信笺材质特殊,是当年极为珍贵的宣纸,虽历经百年,却依旧柔韧。上面的字迹正是周慎之的手迹,苍劲有力,墨色依旧清晰。信中是周慎之写给石屏诸位文人的一封书信,字里行间满是对文脉传承的忧虑与期盼:
“建水、石屏,一水相连,文脉相通。建水古称‘临安’,素有‘文献名邦’之誉;石屏文风鼎盛,号称‘滇南邹鲁’。两城唇齿相依,文脉互为表里,唯有同心守护,彼此扶持,方能抵御战乱兵燹、盗贼觊觎,让千年文脉永续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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