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动我的东西?”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近在耳边,带着雾气的潮湿与寒意。
阿贵吓得瘫坐在地上,牙齿打颤,说不出一句话来。林砚强作镇定,缓缓开口:“柳小姐,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来查明当年的真相。陈默的祖父并非负你,而是当年他外出求学,回来时柳家已经败落,你也早已香消玉殒。他终生未娶,一直守着你留下的半块银锁,直到去世。”
红盖头下的影子顿了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屋内的雾气更浓了,煤油灯的灯光已经微弱到极致,只能勉强看清女子的轮廓。过了许久,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哽咽:“他……当真如此?当年我投井前,曾将另一半银锁藏在紫陶茶盏的夹层里,盼着他若回来,能发现我的心意。”
林砚心中一动,连忙将手中的紫陶茶盏凑近灯光仔细查看。果然,在茶盏的底部,有一道极其隐蔽的缝隙。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抠了抠,缝隙缓缓打开,里面藏着半块小巧的银锁,锁身上刻着的“陈”字已经氧化发黑,但依旧能辨认清楚。
他将银锁取出来,与自己从陈默那里借来的半块拼在一起,严丝合缝。两道银锁合并的瞬间,屋内的雾气突然涌动起来,红盖头下的女子轮廓变得清晰了一些,能看到她纤细的脖颈和垂在胸前的玉簪。
“百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女子的声音带着释然,“我并非有意纠缠,只是不甘心。当年我姐姐柳月娥为了嫁给陈家郎,设计将我替嫁,又在我大婚之夜将我推入枯井,对外谎称我投井殉情。我怨气难消,才化作孤魂,守在这里。”
林砚恍然大悟:“原来柳月娥才是陈默的祖母。她当年夺走了你的一切,却没想到你会化作孤魂,守着这段往事。”
“她用我的性命换来了自己的幸福,却一生都活在恐惧之中,”女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她每晚都要去枯井边烧纸钱,祈求我的原谅,可她不知道,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些。我只是想让世人知道真相,想让陈家后人明白,他们的祖母,并非表面那般善良。”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陈默焦急的呼喊:“林先生,阿贵叔,你们在哪里?”
雾气似乎被这声音惊扰,开始缓缓散去。红盖头下的女子轮廓变得越来越淡,她最后看了一眼林砚手中的银锁,声音变得轻柔:“多谢你帮我查明真相。银锁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让陈家后人知道一切。我心愿已了,从此再无牵挂。”
女子的身影化作一缕青烟,顺着门缝飘了出去,消失在晨雾中。屋内的雾气也渐渐散去,阳光透过雕花木窗照进来,照亮了满室的尘埃。阿贵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脸色依旧苍白:“刚……刚才那是……”
“是柳青青的魂魄,”林砚将银锁收好,语气平静,“她被困在这里百年,就是为了等待真相大白的这一天。”
陈默推门而入,看到屋内的景象,还有林砚手中的银锁和日记,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林先生,你们找到了什么?”
林砚将日记和银锁递给陈默,缓缓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还有柳青青与他祖母柳月娥之间的恩怨情仇。陈默捧着日记,手指划过那些娟秀的字迹,眼眶渐渐泛红。他一直以为祖母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却没想到她的背后,隐藏着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原来如此,难怪祖母生前总是对着那半块银锁发呆,还常常在雾天里独自去枯井边,”陈默的声音带着哽咽,“她心里一定充满了愧疚,却又不敢说出真相。”
林砚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往事已矣,柳青青的心愿已经了结,你祖母也用一生的愧疚偿还了当年的过错。现在,该让这段尘封的往事,真正安息了。”
几人走出厢房,此时晨雾已经散去大半,朝阳楼的轮廓在阳光下变得清晰起来。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将积水晒干,蓝花楹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阿贵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太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这下好了,柳小姐终于可以安心地走了。以后雾天里,再也不会有叹息声了。”
陈默将日记和银锁小心翼翼地收进行囊,抬头望向朱家花园的方向,目光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这段往事将会成为他心中永远的印记,提醒着他,每一段看似平静的岁月背后,都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爱恨情仇。
林砚望着远处双龙桥的身影,桥洞倒映在清澈的河水中,宛如一串相连的玉佩。建水的雾,锁住了百年的往事,也锁住了人心深处的执念。如今雾气散去,真相大白,那些沉睡的故事,终于得以重见天日。而这座千年古城,依旧在阳光中静静矗立,青石板路上的烟火气渐渐升腾,烤豆腐的焦香、草芽米线的鲜灵、紫陶的温润,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建水独有的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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