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阵图交还弟子，指尖血迹已干。他接过图纸时手微微发抖，我没有多言，身形一晃，已出营地百丈。
朝阳初升，焦土之上仍有余烬飘散。我未回头，只传音一句：“守好主营。”话落之时，人已在战场深处。
三日前感应到的那股波动再度浮现，比之前更清晰。它来自东南方废墟中心，穿透断裂的地脉，裹挟着一丝不属于洪荒的气息。这气息古老、残破，却蕴含某种原始道则的韵律。我认得这种频率——混沌时期留下的痕迹，唯有完整的道则核心才能共鸣。
我沿地势低处前行，避开昨夜战斗残留的灵力乱流。脚下是被雷火焚毁的河床，石面龟裂，缝隙中渗出暗红雾气。这些雾气含有微量寂灭之力，触之即腐，寻常大罗金仙沾上也会皮肉溃烂。我脚步未停，紫霄道则在足底形成薄层屏障，每一步落下都精准避开地下七处阵核引爆点。
三百里外，三名紫霄阁弟子已在指定位置设下哨站。他们身披紫纹黑袍，手持巡渊镜，静立于三座残峰之巅。镜面映照百里内灵气流动，一旦有异动便会自动生成预警符文。这是我临行前下的命令，他们执行得很准。
越往深处，空气越凝滞。风停了，连时间都仿佛慢了一拍。前方出现一片碎石平原，地面布满交错的沟壑，像是被巨斧劈开又强行拼合。我止步于边缘，闭目。
神念探出瞬间，一道虚影掠过识海。那是宝光的幻象，呈金紫色，悬浮于半空，看似静止，实则随观察者心绪移动。若是一般修行者见了，定会以为是先天灵宝出世，立刻冲上前去。但我清楚，真正的宝物从不显形，越是耀眼的东西，越可能是杀局。
我取出一枚残破玉符，这是昨夜从战场拾得的龙族信物。注入一丝灵力后抛向前方空地。
玉符落地刹那，地面裂开蛛网状缝隙，数道赤色火蛇喷涌而出，直扑空中幻影。火焰撞上无形屏障，炸成漫天火星。与此同时，三处隐匿的符阵同时激活，空中浮现出九枚旋转雷符，呈三角之势锁定中央区域。
我没有动。
雷符悬停十息后自行消散。陷阱已触发两轮，皆为自动激发型，无主控之人。说明此处无人长期驻守，但也意味着——真正危险的不是机关，而是埋在地下的东西。
我改走地脉薄弱处。这些区域灵气稀少，不易引发连锁反应。每一步都以紫霄道则探路，感知地下结构变化。途中发现九处杀机点：一处藏有自爆阵核，五步外便是塌陷坑；一处地面看似完整，实则下方空洞，踩中即坠入熔岩层；还有一处布满染血战旗，旗杆中封存着死士残魂，一旦靠近便会觉醒。
我都绕开了。
五十丈外，宝光源头终于显露真容。它不在空中，也不在地面，而在地下三百丈深处。那里曾是麒麟族封印阵的旧址之一，如今只剩断碑残柱。我蹲下，手掌贴地，紫霄道则化作细丝渗入裂缝。
道则反馈回来的信息让我瞳孔微缩。
地底确有一物——一块未完全碎裂的混沌遗骸碎片。它只有拳头大小，表面布满裂痕，但内部仍流转着微弱的道则光晕。这光晕与我的紫霄道则产生轻微共振，正是宝光的来源。更关键的是，碎片上刻着一道印记，极像盘古开天斧留下的斩痕。
这不是普通遗骸。
它是某位混沌魔神死后残留的核心，历经亿万年未被彻底磨灭，反而与地脉融合，形成了稳定的能量循环。若能炼化，可补全我体内紫霄道则的残缺节点。我在混沌沉睡时丢失的那一丝本源，或许就藏在这类碎片之中。
但我没有立刻动手。
因为就在道则触碰到碎片的瞬间，我察觉到一丝异样。环绕它的地脉中，缠绕着极细微的黑色丝线。那些丝线不属任何已知道则，却带有强烈的侵蚀性。我将道则收回，指尖留下一道浅灰痕迹，三息后才褪去。
是寂灭气息。
虽然淡到几乎无法察觉，但来源明确——寂灭魔神曾来过这里，而且不止一次。他可能试图夺取此物，但未能成功，最后选择留下污染源，让后来者不敢轻取。
我起身，传令外围弟子加强戒备。七道预警符阵随即布置完成，分别镇压东、南、西、北及四隅方位，形成闭合防御圈。只要有人或物接近百丈内，符阵便会自动生成禁制封锁空间。
做完这些，我回到原地，盘膝而坐。
双目微阖，神识覆盖十里范围。紫霄道则如网铺开，每一寸土地、每一道裂缝都在监控之下。我等待一个时机——等地下那股寂灭气息最弱的那一刻。
时间流逝。
阳光移过头顶，影子缩短又拉长。远处传来一声鹰啼，是凤族的侦查灵禽。它飞至五十里外便折返，未敢靠近。这片区域已被标记为禁地，连三族都不敢轻易涉足。
我依旧不动。
体内的紫霄道则缓缓运转，与外界保持同步。我能感觉到，那块碎片中的道则正在周期性波动，每隔半个时辰就会释放一次共鸣波，也就是外界看到的“宝光”。下一次波动将在一刻钟后到来。
届时，若是强行提取，必然引发地脉震荡，甚至惊动沉睡在更深处的存在。但现在撤走，之前的勘察就白费了。我必须做出判断。
我睁开眼。
眸中紫芒一闪。
右手抬起，掌心凝聚一滴本源之血。血珠悬浮，未落。
就在此时，地底传来一声极轻的震动。
不是来自碎片所在的位置。
而是更深的地方。
那里本该是实心岩层，没有任何空洞或能量源。
但现在，有一缕气息透了出来。
冰冷，无声，带着吞噬一切的欲望。
我握紧血珠，没有放出。
血珠悬在掌心，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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