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散尽时,天已微亮。
林野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指尖反复摩挲着玉佩上的裂痕。那道裂痕细如发丝,却像一道无形的界限,将温润的玉质分成两半,而裂痕中央那滴金色液珠,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像一颗沉睡的星子。
玄老蹲在他身边,用拐杖拨弄着地上残留的黑雾灰烬,灰烬遇风即散,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蚀骨毒彻底散了。”老人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释然,却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只是这玉佩……”
“您认识这液珠?”林野抬头,断剑就放在腿上,剑身上的青光映着玉佩的裂痕,仿佛在呼应那滴金色。
玄老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裹着的东西,层层解开,露出半块陈旧的木牌。木牌边缘磨损严重,上面刻着与玉佩同源的云纹,中央却不是“守”字,而是一个模糊的“启”字。“这是山君坐化前交给我的,说若有朝一日断剑重圆、玉佩生痕,就让我把这个给你。”
林野接过木牌,触手冰凉,牌面的纹路与断剑剑柄的刻痕竟能严丝合缝地对上。他将木牌贴在断剑的剑柄上,“咔”的一声轻响,两者竟像钥匙与锁般咬合在一起。断剑的青光骤然变亮,顺着木牌的纹路流淌,将那“启”字映照得清晰无比。
就在这时,玉佩裂痕里的金色液珠突然跳动起来,像被唤醒的心脏。它顺着裂痕缓缓渗出,滴落在断剑与木牌的接合处,瞬间化作一道金线,顺着剑身上的纹路游走,所过之处,那些沉睡的刻痕纷纷亮起,像一条苏醒的金龙。
“这是……山君的本命灵力!”玄老失声惊呼,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传说中山君修炼‘山骨诀’至化境,骨髓会凝结出‘山魂金液’,能重塑灵脉,逆转乾坤……他竟把这东西封在了玉佩里!”
林野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断剑涌入掌心,顺着手臂的骨脉蔓延至全身。那感觉不同于净火的灼热,也不同于地脉灵气的沉厚,而是带着一种温和却磅礴的力量,像山君的手掌轻轻按在他的头顶,将三百年的感悟与传承,一点点注入他的神魂。
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炸开:
三百年前,山君在聚灵阵前挥剑斩向赵岳,白袍染血却眼神如炬;
镇岳渊底,他将断剑残片与山魂金液封入玉佩,对玄老低语“若后世有山骨者能聚齐残剑,便让他看看真正的‘守’”;
青雾山巅,他看着桃花纷飞,对年幼的林野笑言“剑心若定,雾自会散”……
这些画面如潮水般涌来,最后定格在山君坐化前的模样——他坐在桃花树下,手里摩挲着半块玉佩,对着虚空轻声说:“蚀骨毒虽烈,却困不住人心。若有朝一日,有人能以山骨承我剑,以仁心解我怨,这青雾山,才算真正活过来了。”
“师父……”林野喃喃低语,眼眶发烫。他终于明白,山君留下的从不是简单的复仇嘱托,而是一份更沉重的责任——以山骨承剑,以仁心守山,让所有被怨毒困住的魂灵得以安息,让这片土地真正挣脱三百年的阴霾。
金色液珠彻底融入断剑的刹那,剑身上的纹路突然重组,化作一幅完整的青雾山地脉图,从山脚的村落一直延伸至山巅的衣冠冢,连镇岳渊、黑风崖这些隐秘之地都清晰可见。而在地脉图的中央,有一个微小的光点正在闪烁,位置恰好是青雾山最深的地底。
“这是……”林野指着光点,心跳骤然加速。
玄老凑近细看,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是山君的灵脉源头。传说他坐化前,将自己最后一缕残魂沉入地脉,与青雾山的灵根绑定,以此镇压可能外泄的蚀骨余毒。现在光点闪烁,难道是……”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不是之前黑雾作祟时的狂暴晃动,而是像某种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带着沉稳而有力的脉动。断剑上的地脉图随之亮起,那些原本静止的纹路开始缓缓流动,像活过来的血脉,将金色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向地脉深处。
“他在回应你。”玄老的声音带着颤抖,“山君的残魂,在回应你的剑!”
林野握紧断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意识正在与他共鸣,那是山君的残魂,带着欣慰与期许,仿佛在说“做得好,接下来,该让青雾山真正醒了”。
震颤越来越明显,村口的老槐树突然抽出新芽,嫩绿的叶片在晨光中舒展;远处的桃林里,昨夜枯萎的花瓣竟重新变得饱满,在风中轻轻摇曳;连村西头那片被黑雾侵蚀的土地,都冒出了点点新绿,像是春天提前降临。
“是地脉在复苏!”林野又惊又喜,“山君的残魂在引导灵力修复被蚀骨毒损伤的灵脉!”
玄老却没有笑,他指着断剑上地脉图边缘的一处阴影——那是青雾山之外的区域,此刻正有一道极淡的黑气顺着地脉的支流,悄无声息地往青雾山的方向蔓延,虽然微弱,却带着与蚀骨毒同源的阴冷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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