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合之境稳固后的第三个秋天,九州迎来了一场盛大的“丰收祭”。
北境的冰原上,冰熊族将融冰泉滋养的谷物堆成小山,冰棱花的冰晶缀在谷穗上,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南境的望礁村,渔民们抬着最大的星斑鱼,鱼身上披着水浮莲编织的网,网眼间嵌着圆润的海珠;西域的锁沙林边缘,沙狼族的驼队载着满筐的沙棘果和四合苗结的籽,驼铃在风中叮咚作响;蛮荒的雨林里,星语学堂的孩子们捧着唤星果,果实熟透的紫黑色里透着光泽,像一颗颗浓缩的星子。
所有的丰收物,都通过星络银轨汇聚到中州的汇春园。护灵会的弟子们用这些物产摆了个巨大的“九州盘”——冰原的谷物铺成底色,星斑鱼摆在中央,沙棘果和唤星果拼成星轨的形状,最外围则用和合花的花瓣镶边,远远望去,像一幅立体的九州灵脉图。
林野坐在老槐树下,看着孩子们围着九州盘欢笑打闹。蛮荒少年已长成挺拔的青年,正指挥着弟子们给各族代表分送丰收物;冰熊姑娘也出落得亭亭玉立,正细心地将雪晶糖撒在沙棘果蜜饯上,说是要让甜味里多些冰原的清冽。
“林先生,尝尝这个。”青年端着一碗新酿的“和合酒”走过来,酒液呈琥珀色,杯壁上挂着细密的酒珠,“是用四境的灵果酿的,北境的冰酿打底,南境的江米增香,西域的沙棘提味,蛮荒的唤星果上色,您品品?”
林野接过酒杯,抿了一口。酒液入喉,先是冰原的清冽,接着是江米的温润,而后是沙棘的微酸,最后化作唤星果的醇厚回甘,四种滋味在舌尖交织,竟丝毫不显杂乱,像一段起伏的星轨,最终归于平和。
“好一个‘和合’。”他放下酒杯,望着汇春园里忙碌的身影,眼中满是欣慰,“当年在青雾山,只想着能让断剑重铸,让灵脉安稳,从未想过会有今天。”
“这都是您和先辈们铺的路啊。”青年在他身边坐下,捡起一片飘落的槐树叶,叶片的脉络清晰,像极了九州的灵脉图,“我阿爹常说,他们那代人是‘破冰者’,您是‘引路人’,我们不过是顺着路往前走罢了。”
林野笑了,摇摇头:“路从来不是一代人铺就的。你看这护碑林的树,我栽下的只是幼苗,是你们浇水施肥,才让它长得这般茂盛。”
丰收祭的高潮,是“献岁礼”——四境的人们会将最能代表当年收获的物件,献给万灵碑,让碑体收录这份岁月的印记。
北境献上的是块“融冰玉”,是融冰泉的泉水在和合花影响下凝结的玉石,玉里嵌着冰棱花的影子;
南境献上的是幅“江星图”,用星斑鱼的鱼鳞拼贴而成,鱼鳞在光下能映出星水廊的星轨;
西域献上的是串“沙语珠”,用锁沙林的五色沙凝结成珠,摇动时能传出固沙的咒语声;
蛮荒献上的是盏“星叶灯”,灯架用陨星台的古木雕刻,灯芯裹着和合花的绒毛,点燃后能映出历代守护者的剪影。
林野代表中州,献上了一本厚厚的“脉语集”——里面收录了三年来最动人的脉语,有孩童的嬉闹,有恋人的低语,有守护者的报平安,还有各族人交换的生活琐事。他将脉语集放在万灵碑前,碑体立刻发出柔和的嗡鸣,将这些声音收录其中,与过往的声息交融。
“这才是最好的岁礼啊。”玄老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说,“金银珠宝会褪色,唯有这些日子的温度,能永远留在灵脉里。”
祭典结束后,人们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北境的冰熊族跳起了古老的“踏星舞”,脚步踏在地上的节奏,竟与星轨柱的共鸣声完全一致;南境的渔人唱起了“江月谣”,歌声引来灵脉桥的鱼群,在池塘里跃出银色的弧线;西域的沙狼族敲起了兽皮鼓,鼓点里混着锁沙林的风声;蛮荒的巫祝则领着孩子们吟诵星歌,稚嫩的声音像流萤的光,飘向夜空。
林野没有加入狂欢,只是坐在老槐树下,看着眼前的一切。篝火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跳跃的光影里,仿佛能看到过去的种种——青雾山的断剑,迷雾湾的星叶,星水廊的流萤,望星台的光柱……那些曾让他辗转难眠的艰难,那些让他热血沸腾的瞬间,如今都化作了杯中的回甘,温润而绵长。
青年走过来,给林野的酒杯续满酒:“先生,您在想什么?”
林野望着万灵碑的方向,那里的光芒与篝火的光交融,像一双温暖的眼睛。“在想,”他轻声说,“当年种下的第一株灵脉苗,如今已亭亭如盖了。”
夜渐深,歌声渐渐稀疏,只剩下篝火噼啪的燃烧声。林野站起身,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这里交给你们了。”
他慢慢往小屋走去,月光洒在地上,像铺了层银霜。护碑林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送行;和合花的香气随风飘来,带着四境的气息;远处的星梯顶端,流萤的光芒依旧闪烁,像永远不会熄灭的灯塔。
走到小屋门口,林野回头望了一眼。汇春园的篝火还在跳动,万灵碑的光芒依旧温暖,年轻的身影在月光下穿梭,像无数颗正在升起的星。
他笑了,推开了小屋的门。屋里的陈设依旧简单,墙角的陶罐里,脉语石、星叶、和合花籽静静躺着,彼此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诉说着一段回甘的岁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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