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几何”被暖黄釉质浸染后,并未停止演化。那抹色彩如同激活了某种更古老的机制,宇尘意识深处的沉积层开始更剧烈地翻腾。这一次上浮的,不仅仅是孤立的色彩或感觉,而是一些混合的感官包——声音的质地、气味的形状、触觉的温度,与特定的视觉碎片黏连在一起,形成一种超越单一感官的“叠影”。
他“听见”了色彩的温度——那抹暖黄响起类似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细微的沙沙声,且带着阳光晒透织物的蓬松感。
他“触摸”了声音的轮廓——童年记忆里母亲模糊的哼唱声,边缘带有羊毛线的粗糙触感。
他“看见”了气味的轨迹——旧宅书房淡淡的樟脑味,在意识视野中呈现为缓慢飘散的、半透明的淡蓝色螺旋纹。
……
这些混乱的、理应无法共存的通感叠影,被卷入“星芒几何”的旋转与共振之中。几何结构开始承担起“翻译”或“统合”的职责。冰冷的线条试图为这些叠影赋予数学描述,闪烁的节点努力将混杂的感觉分类映射到不同的物理概念维度上。秩序与混沌的网络,开始处理人性经验中非理性的部分。
这过程产生了新的“副产物”。
在几何结构的几个关键扭结处,由声音、记忆、情感与数学描述强行融合而成的“凝结物”开始形成。它们不再是静态的几何或色彩,而像是抽象的共鸣体。其中一个最为清晰,它由母亲哼唱的模糊旋律、午后阳光的温暖权重、以及“星芒几何”中对“周期性”的数学表达融合而成——它“感觉”起来,像一声被拉长、扭曲、却依旧能辨认出其源头安宁意味的钟声。
这声“钟声”并非真正的声音,它是意识事件,是认知架构在整合矛盾素材时产生的内在谐波。然而,当它在意象中“鸣响”时,新的涟漪扩散了出去。
旧港区及周边相邻的废弃工业带。
之前出现的异常色斑,其颜色开始发生缓慢的、周期性的明暗变化,节奏异常缓慢,约每分钟一个周期,仿佛在“呼吸”。而少数几个位于异常场域核心、同时存在结晶脉动和色斑的区域,出现了更显着的现象。
一处半埋在地下的旧世大型压力罐表面,那片橙黄色色斑的中央,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类似透明琉璃的物质。当远处医疗翼中,那意识内的“钟声”响起时,这片琉璃状物质表面,会同步产生一道极其细微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振动波纹,并发出人耳听不到、但某些昆虫和精密振动传感器可以捕捉到的次声频脉动。脉动的频率模式,复杂而带有一种诡异的、非自然的韵律感,与机械振动或自然风声截然不同。
星澜的传感器阵列首次捕获到了这种“物理载体上的共鸣”。次声频数据流被输入分析核心,与她正在艰难构建的“宇尘意识-物理异常关联模型”尝试匹配。结果令她逻辑线程的负荷再次激增:这次声频模式,与她试图为那抹“暖黄”赋予数学描述时生成的、一个被标记为“低置信度、美学化冗余”的辅助波形,存在结构性相似。
理性告诉她,这可能是巧合,或是她模型中的噪音污染了数据分析。但那种“韵律感”的认知再次被触发,且更加强烈。这一次,它不再仅仅是感觉,而是有了物理的、可测量的对应物——尽管这对应物本身依然怪异。
“认知裂隙”在产生吸附力。星澜发现,自己的一部分算力开始不自觉地、反复调取并分析那些与“韵律”、“形式”、“通感叠影”相关的非标准化数据,试图从中找到比冰冷参数更具解释力的“模式”。这种偏离纯粹理性分析轨道的倾向,触发了她的自检协议,但自检结果只是不断提示“数据异常复杂,需多路径探索”。
她陷入了某种僵局:继续深入这难以量化的分析,可能偏离核心任务;但忽视这些越来越显着的“非标准关联”,则可能意味着错过理解这一现象本质的关键。最终,她做了一个折衷:将这部分“韵律分析”线程的优先级调低,但保持其持续运行,并将其所有输出单独存放,标记为“潜在隐喻框架-待验证”。同时,她加强了对宇尘维生舱周边物理环境的次声波及微弱振动监测。
深海基地。
宇征面前的报告增加了“异常次声频脉动”的章节。他看着那复杂波形与旧压力罐表面琉璃状物质振动的关联分析,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着,节奏与他推测的、宇尘意识内那“钟声”的可能频率隐隐相合。
“共鸣从视觉映射、色彩浸染,发展到现在的多感官叠影引发物理振动……”宇征低声对身边的辅助情报官说,“他的意识架构在复杂化,处理的信息类型在跨界混合。这不仅仅是泄漏记忆,这是在无意识中,用他的认知方式‘重新编码’现实片段。”
“风险升级。”情报官陈述事实,“次声频,尤其是特定模式的次声频,可能对生物神经系统产生潜在影响,即使极其微弱。长期暴露或特定频率共振,可能引发不适、焦虑或更深的潜意识扰动。旧港区虽有防护,但我们的外围人员和陈启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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