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极其精妙的心理-信息战术,针对的是一个疯狂而痛苦的意识残片。风险在于,模拟的网络压制特征必须足够“像”,才能骗过碎片;但又不能“太像”,以免真的以某种方式“激活”或“扰动”到真实的网络结构。同时,信号的强度和频率必须控制在极低水平,避免对宇尘造成新的负担。
可行吗?星澜不知道。但这是她在现有认知和资源框架下,所能想到的唯一一条似乎能同时规避安抚失败风险和直接接触网络风险的新路径。
她将这个初步设想整理成一份概要,再次发给了宇征。这次,她附加了详细的数据分析作为支撑,并坦率地列出了其中巨大的不确定性和风险。
发送完毕后,她没有等待回复,而是起身走向医疗观察区。宇尘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只是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丝残留的困惑。
“感觉怎么样?”星澜在他床边坐下,语气比平时更柔和。
“头有点重,像……跑了很多路。”宇尘轻声说,然后看向星澜,眼神里带着歉意和不安,“星澜,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那个‘温和的声音’……我……”
“不,宇尘,是我错了。”星澜打断他,坦诚地说,“我用了错误的方法。那不是你的问题。那个‘难过回声’……比我想的要复杂,要顽固。”
宇尘似懂非懂,但他从星澜平静却带着一丝沉重的声音里,听出了问题的严重性。“那……我们该怎么办?”
星澜沉默了片刻,看着他清澈中带着信任的眼睛,缓缓说道:“我们可能需要换一种方法。不是去安慰它,也不是去赶走它。而是……想办法让它自己安静下来,离你远一点。就像……让一个很吵的邻居,因为他自己家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而没空再来敲你的门。”
这个比喻让宇尘思考了一下,然后他点了点头,虽然依旧迷茫,但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嗯。我相信你。你会找到办法的。”
他的信任,像一道微光,穿透了星澜心中因失败和沉重思考而积聚的阴霾。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为他调整了一下营养剂的滴速,让他继续休息。
回到控制室,宇征的回复已经抵达,出乎意料地快。
“思路大胆,但逻辑链条清晰。风险极高,但现有可能路径均已受阻。原则同意进行可行性研究与极限模拟。在获得可靠模拟结果前,不得进行任何真人测试准备。另,苏娜女士通过安全信道发来一段加密信息,内容仅一词:‘共振须谐,勿触其怒。’ 供你参考。”
“共振须谐,勿触其怒……”星澜默念着这八个字。苏娜似乎再次以她神秘的方式,触及了问题的核心。她的新方案,不正是试图制造一种“谐”的假象,来避免“触怒”真正的网络吗?这是巧合,还是印证?
无论如何,路标似乎再次显现,尽管前方依旧迷雾重重。
星澜坐回控制台前,眼中重新燃起工程师面对超高难度挑战时那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光芒。失败的阴霾被新的可能性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冷静、更决绝的决心。
安抚之路已断,那就逆流而上,借力打力。哪怕是与虎谋皮,她也要为宇尘,撕开一条生路。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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