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世强没勉强,只是把窝头掰成小块,慢慢放进嘴里嚼着。他的动作很慢,腮帮子鼓得很小,像是在细细品味,又像是嚼着难受。刘玥悦看着他艰难吞咽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难受——她空间里有那么多饼干和罐头,装在铁盒子里,还带着点油香,却不敢拿出来,只能看着他啃硬窝头。
“对了,”邬世强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断了帽的铅笔,笔杆磨得发亮,能看见手上的温度印在上面,“你认识字吗?我教你认几个字吧,以后要是遇到路标,也能看懂。”
刘玥悦的眼睛亮了亮,像落了星子。村里的孩子都没机会读书,她只在村口的石碑上见过几个模糊的字,连认都认不全。她点点头,凑过去,膝盖蹭着地上的草,有点扎。
邬世强用铅笔在地上画,笔尖划过土面,留下浅灰色的印子:“这是‘山’,你看,像不像咱们眼前的荒坡?”
他又画了个弯弯曲曲的线:“这是‘水’,像远处的河。”
刘玥悦跟着小声念:“山……水……”指尖轻轻碰了碰地上的字迹,铅笔灰沾在指腹,有点痒,像小虫子爬。这是她第一次认字,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刚才被追问的慌张慢慢淡了些。
可没等她认第三个字,邬世强的视线又落回她的搪瓷杯上,语气带着点犹豫,像怕问错话:“你那饼干……也是妈妈给的?”
刘玥悦的身子又僵住了,刚放松的神经瞬间绷紧,像拉满的弓弦。她攥着地上的枯草,草杆被她攥得发皱,声音发颤:“是……是我妈给的,就两块,我刚才吃了一块,剩下的给你了。”
“给我的那块,是‘压缩饼干’。”邬世强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她心上,每一个字都很重,“这种饼干只有城里的工厂才生产,乡下根本买不到。你妈妈……是城里人?”
刘玥悦的脑子一片空白,像被风吹空了。她妈妈就是村里的农妇,一辈子没去过城里,连火车都没见过。她张了张嘴,想说“是别人送的”,又怕邬世强追问“谁送的”,只能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像含着两颗小珠子。
“我……我不清楚,我妈没说。你别问了好不好?我就只剩这些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只受惊的小兽,怕被人抓住。邬世强看着她发红的眼角,突然意识到自己逼得太紧了。他赶紧收起铅笔,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很轻,怕碰疼她。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问了。”
他的指尖带着点薄茧,触到她的肩膀时,有点痒,却很暖。刘玥悦抬起头,看见他眼底的歉意,像蒙了层雾,心里的慌张慢慢散了些——他没有逼她,也没有说她是怪物。
“我不是想骗你,”她小声说,声音带着点委屈,像受了欺负,“我只是……怕我说了实话,你会像我爸妈一样,觉得我是‘怪物’,也丢下我。”
邬世强的眼神暗了暗,像乌云遮住了光。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动作很温柔,像摸小猫:“不会的。你救了我,我怎么会丢下你?以后咱们一起找安全的地方,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刘玥悦点点头,心里暖烘烘的,像揣了个小太阳。这是她被抛弃后,第一次有人跟她说“不会丢下她”。她攥着搪瓷杯,突然觉得,就算要瞒着空间的秘密,能有个人一起走,也比一个人强。
“对了,”邬世强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亮了点,“我刚才听那位老奶奶说,前面不远有个破庙,很多逃荒的人都在那儿歇脚,说不定能找到水和吃的。”
刘玥悦的眼睛也亮了亮,像看到了希望:“真的吗?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等老奶奶回来,咱们一起走。”邬世强笑了笑,指了指她怀里的杯子,“不过你这杯子……得藏好,荒坡上不太平,别被别人看见了起贪心。”
刘玥悦赶紧把杯子塞进怀里,贴着身子藏好。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却让她觉得安心,像有个小秘密陪着她。她刚要说话,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沙沙”的草响——不是风刮的,是有人在踩草,脚步声很轻。
“谁?”邬世强瞬间绷紧了身子,伸手把她往身后护,像挡着什么危险,“别出声!”
刘玥悦屏住呼吸,盯着草响的方向。枯草丛里,一道小小的身影晃了晃,慢慢走出来——是个五六岁的孩子,穿一件不合身的小棉袄,棉袄又脏又破,露出里面的棉絮,头发枯黄得像干草,手里攥着一颗皱巴巴的水果糖,糖纸都快磨破了。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刘玥悦和邬世强,像只受惊的小鹿。
“你……你是谁?”刘玥悦小声问,心里既紧张又好奇——这荒坡上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他的家人呢?
那孩子没说话,只是盯着她怀里的方向,喉咙动了动,像是在咽口水,声音很响。刘玥悦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才发现怀里的搪瓷杯露出了一角,碎花的杯身在枯草里格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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