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八年,春寒料峭,长江笼罩在朦胧的晨雾之中。然而,从武昌到九江,数百里江岸线上,却是一派与季节不符的炽热景象。旌旗蔽日,舳舻千里,战马嘶鸣,甲胄铿锵。经过长达两年的内政整顿与军事改革,永历政权这台战争机器,已然磨利了爪牙,蓄满了力量,即将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
武昌行宫,朱常沅身着戎装,外罩杏黄色龙纹斗篷,屹立于临时搭建的誓师高台之上。台下,是即将作为首批渡江主力、军容严整的五万精锐。李元胤、沐涵、严起恒等文武重臣肃立两侧。江风猎猎,吹动无数旗帜,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如同战鼓擂动。
朱常沅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他们中有跟随他从广西转战千里的老兄弟,有经过严格汰选、苦练成钢的新锐。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通过特制的传声筒,清晰地传遍整个校场,甚至压过了江风的呼啸:
“三军将士们!”
校场瞬间肃静,唯有江水奔流不息。
“自甲申国变,虏骑南下,神州陆沉,已近十载!十年来,山河破碎,百姓流离,衣冠蒙尘!此乃我等军人奇耻大辱!此乃我华夏千年未有之痛!”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沉痛与激昂:“孤,受命于天,承继大统,非为贪恋九五之尊,实欲驱除鞑虏,光复旧物,拯斯民于水火!今日,内政已清,军备已整,粮草已足,正是我辈男儿,奋勇杀敌,雪耻报国之时!”
他拔出腰间宝剑,直指北方:“北伐!过江!收复中原!此战,有进无退!有死无生!望诸君奋勇向前,用尔等手中刀剑,为天下汉人,杀出一条血路!用鞑虏之血,祭奠我列祖列宗!用赫赫战功,重铸我大明辉煌!”
“千岁!千岁!千岁!”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震动了长江两岸,连天上的浮云似乎都被冲散。
誓师完毕,朱常沅将一面绣有“北伐大将军李”的帅旗郑重授予李元胤:“元胤!三军托付于你!望你不负孤望,不负将士所托,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臣,李元胤,誓死效忠!不破虏寇,决不收兵!”李元胤单膝跪地,双手接过帅旗,虎目含威,声若雷霆。
与此同时,长江之上,由新任水师提督周瑞统领的永历水师主力,数百艘大小战船,早已蓄势待发。他们的任务是掩护陆军渡江,并争夺长江控制权,切断清军南北联系。
北伐的进军路线,按照既定方略,兵分三路:
西路军: 由大将焦琏率领,以原广西兵为骨干,辅以部分湘西兵,共三万人,自岳州出发,溯江而上,做出进攻荆州、宜昌的态势,牵制湖广清军。
东路军: 主要依赖延平郡王郑成功的水师力量,自厦门、金门北上,袭扰浙江、江苏沿海,威胁南京,使清廷东南腹地不得安宁。
中路军(主力): 由朱常沅御驾亲征,李元胤为前敌总指挥,率五大镇精锐十五万,水陆并进。主攻方向选择在清军防御相对薄弱、但战略位置极其重要的安庆府对岸。一旦突破安庆,便可沿江北岸东进,威胁南京西翼,或北上直趋庐州(合肥),叩开中原门户。
是日,吉时已到。随着李元胤一声令下,长江北岸万炮齐鸣(水师先期进行的火力准备),数百艘满载精锐士卒的艨艟战舰,在周瑞水师的掩护下,如同离弦之箭,冲向对岸。清军在江北的零星哨所和营垒,在永历军猛烈的炮火和绝对优势的兵力面前,迅速土崩瓦解。
朱常沅站在一艘高大的楼船船头,凝视着越来越近的江北土地,心潮澎湃。十年了,自北京陷落,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再次踏上了长江以北的土地!这一步,迈得无比艰难,也迈得无比坚定。
永历大军主力渡江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大江南北。江北的义民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而清廷控制下的各府州县,则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一场决定中国未来命运的大决战,就此拉开了血腥的序幕。
永历主力大军顺利渡过长江,并未遇到清军强有力的阻击。显然,清廷并未料到永历政权在经历内乱后,能如此迅速地发动如此大规模的北伐,且主攻方向选择了看似并非最便捷的安庆一路。初期,永历军势如破竹,连克望江、宿松等江北州县,兵锋直指长江中游重镇——安庆府。
安庆,地处吴头楚尾,拥长江咽喉,是南京上游的最后一道屏障,素有“万里长江此封喉,吴楚分疆第一州”之称。欲保南京,必守安庆;欲图中原,必克安庆。清廷在安庆经营多年,城高池深,驻有重兵,由清安徽巡抚李栖凤、总兵卜从善等率军固守。
李元胤深知安庆乃必争之地,若能速克,则可打开通往庐州(合肥)和南京的门户,若顿兵坚城之下,则师老兵疲,后果不堪设想。他一面分兵扫清安庆外围据点,切断其与外界联系,一面亲自督师,将安庆城团围住,并打造大量攻城器械,准备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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