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已开!总攻!”沐天波在江岸看得真切,热血上涌,拔出佩剑,直指对岸:“全军渡江!拿下曲靖!”
早已蓄势待发的明军主力,乘坐各种船只、木筏,在震天的呐喊和箭雨掩护下,真正开始了强渡。而此刻,曲靖城内已是一片大乱。屯奇匆忙调集的兵马与涌入城中的明军选锋在街巷中爆发激烈混战。更致命的是,按照预定计划,一部分明军入城后,径直扑向城东的几个主要粮仓,不顾一切地投掷火把、火油罐。
“粮仓!粮仓起火了!”惊恐的呼喊在城中四处响起。浓烟夹杂着火光,在黎明前的天空翻滚升腾,映红了半座城池。粮草被焚,对军心的打击是毁灭性的。许多清军士卒眼见后方火起,又见明军如狼似虎般杀入城中,顿时士气崩溃,开始四散奔逃,或干脆跪地请降。
屯奇在亲兵拼死护卫下,且战且退,试图退往城中坚固的府衙固守。但李定国岂能让他如愿?他看准屯奇的将旗,率领一队最精锐的亲兵,如同一柄尖刀,直插乱军之中,朝着屯奇败退的方向猛追猛打。
“拦住他!拦住那老匹夫!”屯奇回头望见李定国势不可挡地杀来,吓得魂飞魄散。他认得那面“晋”字大旗,更认得那员虽然鬓发已斑、却依旧骁勇无敌的老将。五年前的那场大败,阴影从未散去。
混战从黎明持续到午后。屯奇最终未能退入府衙,被李定国率部截住,残部被围在城中一片较为坚固的寺庙建筑群内。而此刻,沐天波的主力也已渡过金沙江,从正面攻入城中,清剿残敌,控制各处要地。
沾益方向的周谌,在得知曲靖城内火起、杀声震天后,也立刻指挥佯攻部队转为真正的进攻,死死缠住了企图回援曲靖的沾益清军。
至十二月初七下午,曲靖城内大规模抵抗基本平息。屯奇残部不足千人,被困在寺庙内,缺水缺粮,外无援军(马龙守军慑于明军兵威,不敢妄动;沾益援军被周谌死死挡住;),已然绝望。
李定国没有立刻发动最后的总攻,而是派人向寺内喊话,陈说利害,给予最后通牒。寺内经过一阵混乱和争执,最终,在明军准备好火攻材料、即将发动最后攻击前,寺门缓缓打开,面如死灰的屯奇,在几名同样灰头土脸的部将陪同下,弃械出降。
永历十八年十二月初八,沦陷清军之手达五年之久的滇东重镇曲靖,被明军收复。是役,明军阵斩清军两千余人,俘获包括主将屯奇在内三千余,焚毁粮草辎重无数,自身伤亡亦逾千,多为李定国所率选锋精锐。
消息如同惊雷,瞬间传遍云南,并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四川、湖广,乃至南京、北京扩散。
永昌,明军大营。疲惫却难掩兴奋的将士们正在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收拢俘虏。李定国站在血迹未干的曲靖城头,遥望东方。晨光刺破云层,照亮了他染血征袍和坚毅的面容。这一战,打掉了屯奇,拔除了这颗钉子,打通了东出的道路,更向整个云南,乃至天下,宣告了他李定国和这支明军尚未倒下。
“王爷,屯奇如何处置?”周瑞问道,他眼中也带着血丝,但精神尚好。
“押往昆明,听候监国发落。”李定国沉声道,“其余俘虏,愿意留下的,打散编入各营补充伤亡;不愿的,发给路费,遣散回乡,不得滥杀。”
“孙可望余部,已有使者秘密携重礼前来‘恭贺’,言辞甚为恭顺,并表示愿遵王爷调遣,共抗吴逆。”沐天波走过来,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李定国冷笑一声:“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告诉他们,他们的‘心意’,本王和监国心领了。派使者回复他们,不日将攻打李国英,看他们反应!若再顽抗,便是不忠不义,与屯奇同罪!”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打掉了屯奇,只是剪除了吴三桂可能的一条臂膀,暂时震慑了内部的动摇者。真正的考验,是即将面对养精蓄锐多年、虎视眈眈的吴三桂。但至少,经此一胜,军心可用,内部暂稳,他有了一个更坚实的立足点,来应对那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几乎在李定国攻占曲靖的同时,靖安司潜伏在川、滇边境的探子,便将“曲靖易手,屯奇被俘”的紧急密报,以最快速度送往南京。而四川建昌的吴三桂,几乎也在同一时间,接到了来自曲靖方向的溃兵急报。
建昌,行辕书房。炭火熊熊,却驱不散吴三桂眉宇间的寒意。他手中捏着那份字迹潦草、沾染血污的急报,沉默良久。下方,吴国贵、胡国柱、方光琛、刘玄初等人屏息凝神,等待着王爷的决断。
“屯奇……废物。”吴三桂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房中温度似乎又低了几度,“五年经营,万余兵马,据守坚城,竟被李定国数日之间,一战而下。奇袭?好一个李定国,果然宝刀未老。”
“父王!”吴国贵急道,“李定国新胜,士气正盛,又兼吞并屯奇部分降卒,实力有所恢复。孙可望余部,见风使舵,恐已倒向李定国。我们不能再等了!应立即出兵,趁其立足未稳,一举荡平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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