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过多、又冷又累,就像潮水一样把她给吞没了。
就在她快要昏过去的时候,桥洞深处传来特别轻的脚步声。
湿漉漉的靴子踩在碎石子上,几乎没什么声音。
一个黑影悄悄靠了过来。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把桥洞下面照得惨白惨白的。就那么一瞬间,苏锦瑟看清了来的人是谁——是阿七啊。阿七可是她乳母的儿子呢,打小就跟着他爹在府里当差。后来啊,苏锦瑟的父亲把他提拔成暗卫副领了,让他管着那些密探耳目之类的事儿。
想当初,阿七可是苏家最忠心的影刃呢。可现在呢,只剩下这副残缺不全的身子了。
你瞧他,右臂从肩膀那儿就断了,断口那地方黑乎乎的,还翻卷着,就好像是被大火烧过之后又被人使劲儿撕开的一样。血早就把他身上那件粗布衣服浸透了,一滴一滴地往碎石子上落,和雨水混在一起,弯弯曲曲的就像蛇在爬。
他的脸啊,白得像纸一样,眼窝深深地陷下去,不过那双眼睛里还燃烧着最后那么一点儿执念。
“小姐……您赶紧走……”他的声音沙哑得很,就好像喉咙被刀割过似的,每说一个字,都好像带着血沫子,“影鸦……已经在十里地之内都布下围网了……那些禁军啊,只是个幌子罢了,真正想要您命的,是‘夜狩司’的人……他们都穿着黑袍子,戴着铁喙面具,专门悄无声息地杀掉那些逃犯……”
苏锦瑟听了,瞳孔一下子就收缩了。
这影鸦啊,是沈元衡私自养的死士,不在朝廷的编制里,也没有名字登记在册,专门干那种清洗的事儿。
听人说啊,他们只要一出手就肯定会见血,被他们追着猎捕的人,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啊。
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他们就已经布下这么大的天罗地网了。
阿七猛地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就喷了出来,溅到了苏锦瑟的脚边。
他的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烧得焦脆焦脆的残页,手指头都快没力气了,可还是拼了最后一点儿力气把它塞到了苏锦瑟的手里。老陶头啊,他跟我说……乱葬岗那儿有人背着棺材守坟呢,说是这样能避开煞气。那地方啊,活人都不敢靠近,阴气重得很,连人的踪迹都能给遮住喽。他喘起气来就跟破风箱似的,眼神也越来越散了。他跟我说:“这账册啊,是从焚书阁抢出来的,是三年前‘录评’的底档呢。你瞅瞅,那个‘沈’字,还有批注的笔迹,那是一模一样啊。”
苏锦瑟听了,低下头去,心里头那叫一个震惊啊。
就见那账册残页,也就巴掌大小,边缘都烧焦了,卷卷着,上面的墨迹也模模糊糊的,不过中间有一行小楷还能看得清楚。写的是啥呢?“录平三年甲寅,江南剑庐顾氏满门都被处死了,就因为犯了‘逆榜’的罪,名字从江湖上给除掉了,还不许再收徒弟。”在旁边呢,还有一行用朱笔批的字,那笔锋可犀利了,落款的地方明晃晃就是一个“沈”字。
沈元衡啊!
以前她爹就说过,甲寅年的时候,风云录头一回弄了个“逆榜”,把十二个江湖上的好汉都当成是“乱世的祸患”,全都给剿灭了。
这里面就有顾家啊,就是那个有个叫顾长崖的,他可是能用一剑就斩断三江怒涛的“孤鸿剑”呢。
现在可好,这账册残页居然表明是沈元衡亲自批红定的案!
啥“逆榜”啊,根本就是那些人铲除异己、开始操控榜单的手段罢了。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娘临死的时候说的“风云录起处”,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这风云录啊,本来就是权臣和世家一起搞出来的一个杀人的局啊。谁要是不服管,谁的声望要是太高了,那这人啊,就会被把名字给抹掉,搞不好全家都得被灭掉。
苏家呢,就因为管着舆情这事儿,知道的太多了,所以啊,必须得死。
她紧紧地攥着玉佩,又把那张残页也用力握住,手指的关节都变白了,眼睛里射出的寒光就像刀刃一样。
哦,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不是江湖挑中了英雄,而是权力说了算,它决定谁能当英雄。
行吧!
既然你们用那些假名声来害人,那我就用真的谎言去报仇。
既然你们把人捧成神仙,又把人踩成恶鬼,那我就亲手造一个神出来,把你们的庙堂给踩个稀巴烂!
阿七的身子慢慢地倒下去了,最后一口气吐完的时候,手还朝着前面伸着,就好像还在保护她往前走似的。
她没哭。
眼泪在祖祠的时候就已经流干了。
她就慢慢地把眼睛闭上,再睁开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没有一点儿柔弱的样子了,就只剩下那种冷得像千里冰封一样的决绝。
雷声轰隆隆地响着,暴雨哗啦哗啦地下着。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全身都湿透了,受伤的地方还在渗血呢,脚步也是虚浮的,可是她的脊背挺得直直的,就像一把马上就要拔出来的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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