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被雨水撕碎,沧州城头的火把在狂风中摇曳,几欲熄灭。
那座刚刚落成的民榜碑静静矗立于广场中央,青石泛着冷光,像一柄插入大地的剑,割开了权贵与百姓之间的天幕。
顾夜白仍站在碑前,黑袍湿透,长棺斜倚肩头,仿佛他本就是这风雨的一部分。
他的指尖还停留在“顾阿烬”三字之上,指腹摩挲着刻痕的深浅——那一笔一划,不只是石头的裂纹,更像是千万人心跳的脉动,顺着指尖涌入血脉,烫得他心口发颤。
这个名字,曾是他埋葬过去的墓志铭。
可如今,它成了活的。
他闭了闭眼,解下披霜斗篷,缓缓覆上碑顶,动作轻得像在为某具看不见的棺椁盖上最厚的殓布。
这不是祭奠,是守护。
他背过太多棺,唯独这一次,他愿意用命去守一座无尸之碑。
脚步声很轻,踩在积水里却格外清晰。
苏锦瑟撑着一把油纸伞走来,伞面绘着暗纹皮影,像是从哪出旧戏里走出的人。
她没有靠近,只将一封密信递出,指尖微凉:“柳婆婆截到天机阁飞鸽传书——‘不惜代价,毁碑夺名’。”
雨滴砸在信封上,墨迹微微晕开,像血渗进雪。
她声音很淡,却字字如刃:“他们不怕死人出名,怕的是死人能说话。更怕……活人开始听。”
顾夜白抬眸,目光如寒潭映月,冷冷刺破雨幕:“那就让他们听听,石头是怎么开口的。”
话音未落,城东墙头一声闷响,瓦片翻飞。
十余道黑影攀墙而入,刀锋裹着雨水寒光,直扑碑台——是天机阁死士,佩竹叶短刃,动作迅疾无声,显然是冲着毁碑而来。
但他们没料到,等在那里的不是守军,也不是江湖客。
而是人。
手持锄头、扁担、柴刀的百姓,从巷口、屋檐、酒肆、茶坊涌出,密密麻麻围成一圈,将碑台护在中央。
老人拄拐怒目,少年挽袖持棍,妇人怀中婴儿啼哭,却无人后退半步。
“你们敢动碑?”快嘴张赤着上身冒雨登台,嗓子撕裂般吼出,“这碑上有我爹的名字!有我兄弟的血!你们拿刀来,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一道惊雷劈下,照亮全场。
雨水顺着碑文沟壑流淌,在地面蜿蜒汇聚,竟凝成一行幽蓝发光的文字,如血写就,灼灼不灭:
“名焚不灭,碑碎犹鸣。”
人群骤然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天怒吼。
黑衣人胆寒,欲撤,却被百姓团团围住。
有人认出其中一人曾是县衙差役,当场指着鼻子骂出当年强征粮税、逼死农妇的旧账;另一人耳后露出竹叶刺青,立刻被老卒扑倒按地——正是周砚之麾下清流卫!
消息随雨奔袭千里。
一夜之间,其余九城百姓自发响应。
安州百姓连夜加筑铁栏,用祖传犁铧熔铸锁链缠碑;云阳乡绅设岗轮值,每户出一人持火把守夜;更有盲童小灯笼带着十城掌声记录册,徒步百里送来——他说:“我要让每一个想毁碑的人知道,他们踩的不是石头,是十万双眼睛的重量。”
而远在听风台的苏锦瑟,立于十盏磷火之前,轻轻点燃第十一盏。
火焰幽蓝跃动,映出她唇边一抹极淡的笑。
她望着远方雨幕中的碑影,低语如谶:
“你说石头会说话……可若人人都能执笔评天下呢?”
风起灯摇,最后一句消散在雷声之中,却像一颗种子,悄然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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