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明白,这场风暴从来不是偶然。
她不是在反抗风云录,她是在重构整个江湖的认知——用眼泪、用记忆、用那些曾被视作蝼蚁之人的声音。
而他自己,不过是她棋盘上一枚刚刚觉醒的棋子。
同一时刻,真影坊顶层。
苏锦瑟立于窗前,手中握着一面青铜古镜,镜面漆黑如夜,边缘刻满细密符文。
她轻轻擦拭,仿佛在抚摸某种沉睡的凶兽。
楼下传来小篾儿的脚步声:“师父,贡茶已发,影卷入京,只待火候。”
她点头,眸光幽深。
“还不够。”她低声道,“他们怕鬼戏,是因为听到了死人的话。可真正能让江湖颤抖的……”
话音微顿,她抬头望向屋檐角落。
那里,静静摆着七面大小不一的铜镜,弧度各异,尚未摆放成型。
正中央,则是一块未经打磨的黑石,表面粗糙,却隐隐吸光纳影,仿佛能吞噬一切声响。
“是活人开始说话的时候。”夜色如墨,真影坊顶层的回音阵悄然运转。
七面铜镜呈北斗之势环绕中央那块吸光纳影的黑石,每一寸弧度都经苏锦瑟亲手测算,分毫不差。
风过檐角,带起一丝微颤,铜镜轻鸣,仿佛在低语回应某种无形的召唤。
她盘膝而坐于阵心,素白衣裙被夜露浸得微凉,双目紧闭,呼吸几近无声。
外界万千声音——孩童哼唱的《孤棺谣》、茶楼里压低嗓门的议论、寡妇烧纸时哭诉的名字、镖师梦呓中重复的“死者不可辱”——皆被这奇阵捕捉、折射、汇聚,如潮水般冲刷着她的识海。
这不是修行,是献祭。
她的记忆正一寸寸流失。
昨夜竟忘了小篾儿最爱吃甜豆糕;今晨梳头时,突然想不起母亲生前最爱的那支玉簪模样。
可奇怪的是,那些她未曾亲耳听闻的话语,却在脑海中清晰响起:“你说他是魔头,那你为何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句话如雷贯耳,不是她所思,也不是任何人对她所说。
它是七镇百姓在无数个夜晚低声呢喃的总和,是千万人情绪凝结成的意志洪流。
它不属于任何一人,却属于所有人。
苏锦瑟猛然睁眼,指尖发麻,似有电流窜过脊背。
她霍然起身,赤足踩过冰冷青砖,走向东墙。
那里本是一片空白,此刻却被她用指甲狠狠划下一行字——力透石缝,深可见骨:
“你说他是魔头,那你为何不敢看他的眼睛?”
刻完最后一笔,她踉跄后退,胸口剧烈起伏。
不是疲惫,而是震撼。
她终于明白,舆论已不再只是她手中的刀,它开始自己生长,自己发声,像一场脱离操控的野火,焚向整个江湖的虚伪秩序。
就在此时,一只黑蛾自窗外扑入,直撞灯焰。
火光爆裂一瞬,蛾翼焦裂蜷曲,可它竟未坠落,反而挣扎着振翅前行,残破的身躯掠过书案,最终静静落在一本摊开的剧本首页。
苏锦瑟凝视良久,缓缓伸手,将它轻轻夹进纸页之间。
她提笔蘸墨,写下新戏标题:《活人在逃》
副题——
“这一次,我要让所有装睡的人,再也闭不上眼。”
笔锋落下刹那,远方天际仍沉在黑暗之中,可七镇方向的地平线边缘,已有无数点灯火悄然亮起。
不是官道巡夜的灯笼,也不是哪家守丧的白烛,而是寻常人家窗棂内摇曳的微光——有人点燃了油灯,有人举起了火把,有人默默取出珍藏已久的皮影,在墙上投出一个背棺人的剪影。
他们开始传唱那句尚未广知的台词,一遍,又一遍。
苏锦瑟低头,望着自己搁在膝上的手。
月光下,指尖竟泛出几分透明之色,仿佛血肉正渐渐化为虚影。
她不惊,不惧,只将手掌缓缓合拢,再张开,如同握住了风。
“我不怕忘了……”她轻声说,唇边浮起一抹近乎悲悯的笑,“只要你们还记得。”
窗外,第一缕曙光尚未来临。
但风暴的眼,已然睁开。
真影坊外,清晨薄雾未散。
小篾儿匆匆闯入,脚步凌乱,脸上满是惊惶与难以置信。
他手中死死攥着一张从城南茶馆偷来的告示,纸面粗糙,墨迹新鲜,八个大字赫然入目:
“孤棺新王·壬辰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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