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木为直终必弯,养狼当犬看家难。 墨染鸬鹚黑不久,粉刷乌鸦白不鲜。 蜜浸黄连终须苦,强摘瓜果不能甜。 好事总得善人做,哪有凡人作神仙。”
这诗可不是我瞎编的,是前明时候一位说书先生传下来的,字字珠玑,句句戳理儿。啥意思呢?就是说那歪木头你再掰直了,日子长了还得弯回去;把狼当狗养,早晚得咬你一口。黑鸬鹚染成白的,乌鸦刷上粉,看着光鲜,骨子里的颜色变不了。黄连再泡蜜,苦味儿也去不掉;没熟的瓜果硬摘下来,能有甜味儿吗?最后两句最关键——好事得善人做,凡人就别想着一步登天当神仙,更别想着靠歪门邪道发大财。今天咱们要说的,就是俩把这理儿当耳旁风的妖道,俩货肚子里的贪心比筛子眼还多,为了捞银子敢在阎王爷跟前打麻将,最后撞到铁板上的故事。您要问这铁板是谁?嘿,那可是咱们打小儿就熟的活神仙——身穿补丁摞补丁的破僧袍,脚踩露着脚趾头的烂草鞋,腰里挂着个油光锃亮的酒葫芦,里头永远有喝不完的黄酒,手里摇着把掉了扇骨的破蒲扇,看着疯疯癫癫,实则眼辨阴阳、心明是非的济公活佛!这主儿一到,别说妖道,就是千年老妖精也得规规矩矩的。
话说清朝乾隆爷坐龙椅那会儿,江南水乡有个清河镇,这镇子不大,却占着运河的黄金码头,南来的运粮船、北往的绸缎商,都得在这儿歇脚打尖,镇上的酒楼茶馆、当铺钱庄,一家挨着一家,热闹得跟京城的天桥似的。您就想吧,那银子跟水似的往镇里流,镇上的人家家都有俩闲钱,尤其是那些开粮行、办布庄的老板,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连家里的狗都顿顿有肉吃。镇东头有座土地庙,年头久得没人说得清,墙皮掉得跟麻子脸似的,露出里面的黄土坯,山门歪歪斜斜的,风一吹就吱呀乱响,里头的土地爷泥像缺了条胳膊,脸上的油彩掉得只剩俩黑眼珠,按理说这地界儿除了要饭的,没人愿意往这儿凑,可最近却天天飘出炊烟,时不时还传出道士念经的调子——咋回事呢?原来住进了俩道士,一对儿活宝。
这俩道士,长得就自带笑料,往那儿一站,不用说话就能逗乐一群人。头一个,高个子,瘦得跟秋风吹的高粱秆似的,一阵风就能吹倒,脸膛蜡黄,跟得了黄疸病似的,下巴上留着三绺山羊胡,稀稀拉拉的,总共也凑不齐三十根,风一吹就飘起来,跟粘了三根鸡毛似的。最有意思的是他那双眼珠子,总往人家钱袋、银柜的方向瞟,转得比茶馆里的拨浪鼓还快,看见银子能放出三尺光来。此人姓胡,道号“清虚子”,对外总吹自己是终南山重阳宫出来的,跟丘处机是师兄弟,能驱邪治病、祈福消灾,还能算人生死祸福。其实呢,他连终南山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那道号还是当年在破庙里捡了张旧黄纸,上面写着俩字,他就拿来当自己的了。另一个矮胖矮胖的,跟个刚出锅的冬瓜似的,脑袋大脖子粗,腮帮子上的肉坠着,走路都晃悠,活脱脱一个伙夫的模样——您还真说对了,他以前就是个酒楼伙夫,因为偷掌柜的银子被赶出来,半路遇见清虚子,觉得当道士能骗钱,就拜了师,道号“玄机子”。这小子脑子不太灵光,别人说啥他信啥,唯独对银子特别敏感,掉地上一个铜板都能立马捡起来,擦得锃亮揣兜里,比师傅还贪财,有回师徒俩骗了点银子,他趁师傅睡着,偷偷藏了俩铜板,结果被清虚子发现,揍得鼻青脸肿。
这俩主儿是怎么流落到清河镇的呢?说起来全是眼泪,当然了,是骗不来钱饿的眼泪。早先在邻县的李家村,他俩看见村东头李老财家盖了新瓦房,就琢磨着骗点银子。清虚子装模作样地在李家门口转了三圈,掐着手指头说:“哎呀,李老爷,您这宅子风水不好啊,房梁底下藏着个狐狸精,再不除了,不出三个月,您家就得家破人亡!”李老财是个胆小的,一听就慌了,赶紧问:“道长,那可咋整啊?求您救救我们家!”清虚子就等着这句话呢,立马说:“贫道有法子,不过这狐狸精修行多年,得作法三天三夜,还得请天兵天将帮忙,香火钱嘛,不多,五百两银子就行。”您猜这李老财是谁?他是邻县武举人的老丈人,那武举人正好在家探亲,听见这话,抄起院里的扁担就冲出来了,指着俩道士骂:“你俩这杂毛老道,敢在这儿装神弄鬼!我看你们才是狐狸精变的!”说着就叫家丁把他俩按在地上一顿胖揍,打得清虚子的山羊胡都掉了两根,玄机子的胖脸肿成了馒头。打完还不算,武举人觉得脏了自己的院子,让人把他俩扔到了村外的乱葬岗子。俩道士命大,没被野狗叼走,醒过来后饿得眼冒金星,一路乞讨,走了半个月,眼看快饿死了,碰巧路过清河镇,看见镇东头的土地庙没人管,就跟捡了宝似的,赶紧钻进去住下了。
刚住下那几天,俩人是真饿啊,玄机子饿得起不来床,趴在土地爷泥像跟前哭丧着脸说:“师傅,弟子快不行了,再没吃的,咱俩就得成这土地庙的新‘土地爷’了,还是饿死鬼变的!要不咱出去讨点饭吧?我看镇上的王大户家天天倒剩饭,说不定能捡点馒头啥的。”清虚子本来也饿得头晕,一听这话,照着玄机子的后脑勺就一巴掌,打得玄机子“哎哟”一声:“没出息的东西!讨饭能讨来银子?能讨来绸缎穿?咱们是‘终南山下来的高人’,得用‘本事’换钱,丢不丢人!”玄机子揉着后脑勺,委屈地说:“可咱们那点本事,不就是画几张破符——还是用锅底灰画的,装神弄鬼瞎忽悠吗?上次被武举人揍得还没好利索呢,再被打一顿,咱俩真得交代在这儿了!”清虚子瞪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个干硬的窝头——还是昨天在镇上捡的,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此一时彼一时!上次是咱们没踩好点,找了个有武举人的人家,纯属倒霉!这次咱得挑软柿子捏,找那些有钱又胆小的主儿,还得把场面做足了,让他乖乖把银子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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