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闻言,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酒葫芦往怀里一揣,拍着大腿道:“官府的探子?那些官老爷穿的靴子底都比我这僧袍金贵,能舍得蹲在你这聚义厅地上?我乃灵隐寺济颠是也,你去杭州城问问,哪个不知道我专管人间不平事!”他收敛了笑意,眼神陡然亮了亮,“沈仲书是个善人,去年旱灾开仓放粮,救活了城西半条街的百姓;前年修石桥,自己掏银子不说,还怕过路人渴着,在桥边搭了茶棚。这种菩萨心肠的人,你也敢绑?”说着指了指地上的箱子,“银子就在这儿,三个樟木箱子,外面刷了黑漆,跟沈府装银子的一模一样。你赶紧把人放了,咱们各走各的路;要是敢耍花样——”他顿了顿,伸手拍了拍自己的破蒲扇,“和尚我这扇子虽破,却能扇得你黑风寨天翻地覆!”
周通一听“济公”二字,心里“咯噔”一下,端着的架子都晃了晃。他早年当捕快时,就听说过这疯和尚的奇事——用破碗装水救过火,拿蒲扇扇退过蝗虫,寻常刀枪根本伤不了他。可眼瞅着三个沉甸甸的箱子,那是三千两白花花的银子,足够寨子里的人快活大半年,哪能轻易放手?他眼珠一转,脸上堆起假笑,手里的虎头刀却悄悄往身侧挪了挪:“济公大师,久仰久仰!您的威名我早有耳闻,既然是您亲自来,我岂能不给面子?不过——”他朝旁边一个瘦高个山贼使了个眼色,“银子是大事,我得验验真假,免得是空心银锭或是石头充数,到时候没法跟弟兄们交代啊。”
那瘦高个山贼绰号“瘦猴”,最是手脚麻利,抄起腰间的短刀就凑到箱子旁,“咔嗒”一声挑开铁锁。箱盖一掀,一层十两重的银锭整整齐齐码在上面,阳光从聚义厅的窗棂照进来,银锭闪着晃眼的光,山贼们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周通探着脖子瞅了瞅,嘴角刚要上扬,又突然沉下脸:“大师傅,上面是真的不假,可下面呢?万一下面掺了沙子石头,我这赎金不就打水漂了?”说着就要喊:“瘦猴,往下翻!”
济公赶紧一蹦三尺高,伸手拦住瘦猴,那破蒲扇“啪”地拍在箱子上:“哎哎哎,别动!这银子可是沈府的家底,沈老爷数了三遍才装的箱,翻乱了我可没法跟他交代!”他又转向周通,拍着胸脯保证,酒气混着酱肉味扑面而来:“周寨主,我济公在杭州府混了这么多年,啥时候说过谎?当年灵隐寺重修山门,我化缘的银子一分一厘都清清楚楚。你要是不放心,简单——先把沈公子请出来,让我瞧瞧他毫发无损,我亲自给你翻箱子,让你看个够本!要是少了一两银子,我把这颗光头给你当凳子坐!”
周通眯着眼琢磨了半晌,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疯和尚敢打包票,说不定银子是真的;可万一有诈,只要沈仲书在我手里,他也跑不了。反正寨子里有上百号弟兄,还怕一个疯和尚翻天?他猛一拍桌子:“好!我就信你一次!老三,去石牢把沈公子带上来!”话音刚落,一个瞎了左眼、戴着眼罩的汉子应了声“是”,转身就往后院走——正是三寨主“独眼龙”孙彪,那只独眼比鹰还尖,走在路上脚不沾尘,显然是个练家子。
没一会儿,孙彪就带着两个山贼把沈仲书架了过来。沈仲书穿着件月白长衫,领口沾了点尘土,脸上虽有些憔悴,眼神却依旧清亮,只是手腕被粗麻绳捆着,绳子勒出了红印。他一进聚义厅,瞥见盘腿坐在地上的济公,先是一愣,随即眉头皱起,低声道:“大师傅,您怎么来了?这伙人豺狼心性,您不该蹚这浑水!”
济公嘿嘿一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到沈仲书身边,伸手就去解他手腕上的绳子——那麻绳看着结实,他手指轻轻一挑,绳结就开了。“沈公子,别来无恙啊!你在这儿‘做客’,杭州城的百姓都念着你呢,张老三托我给你带话,说他娘的咳嗽好多了,就等你回去喝谢媒酒。”他拍了拍沈仲书的肩膀,声音不大却透着底气,“放心,有和尚在,别说黑风寨,就是龙潭虎穴,也保你平平安安出去!”
周通看着沈仲书活动手腕,脸色沉了沉,敲了敲桌子提醒道:“沈公子,你的赎金送到了,算你运气好,遇着济公大师说情。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以后少管江湖闲事,更别总想着放粮济贫——树大招风,下次再落到我手里,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沈仲书刚要开口反驳,说“救民于水火乃分内之事”,济公就抢着把话头接了过去,一手拉着沈仲书,一手往门口摆:“周寨主说得是!我们这就走,银子你留下慢慢数。咱们后会有期——哦不对,最好别再见了,你这聚义厅的地板太凉,坐着不如楼外楼的太师椅舒服!”说着就拉着沈仲书往外走,李小二赶紧扛起一个箱子跟上,心里直打鼓:这就成了?和尚的办法真管用?
“等等!”周通突然暴喝一声,声音像炸雷似的,“疯和尚,你敢骗我!”原来瘦猴见他们要走,趁济公不注意,伸手往箱子底下一掏,摸出一把碎石子,举着就喊:“寨主!下面全是石头沙子!这和尚骗咱们!”周通气得脸都紫了,虎头刀“哐当”一声拍在桌案上,指着济公怒吼:“兄弟们,给我拿下!把这疯和尚、沈仲书还有那小子都绑了,剁成肉酱喂山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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